西游往生录-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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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教主忽道：“事已至此，不如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待吾以诛仙四剑轮番轰击此榜，兴许能有意外之得，亦未可知。”
便将四大剑灵召会身边，只见电闪雷鸣，杀气纵横天中，如黑白青赤四道游龙往来游弋，便欲朝封神榜轰去。
忽然听得牧笛嘹亮，无中生有，一派青云似水，自天外乌有之乡而出，潺潺流过天边，一骑板角水牛滴答踏水而来。
通天远远看见，不由笑谓老君道：“师兄你看那里，敢是你家青牛自个儿回来了么？”
老君看时，原来牛背上坐个牧童，生得其貌不扬，形容粗蠢，头顶一片荷叶，横一根竹笛，作歌而来：
“电光石火梦中身，白马红缨衫色新。我贵我荣君莫羡，做官何必读书人？”
那牧童竟进了小小世界里，跳下牛背，把手一拍牛头，自然化作乌有，向着三清大老爷唱个肥喏，道：“三位老爷，小子有礼了。”
三清神通广大，能知过去未来之事，却惟独不知此人来历，见他来得蹊跷，不由暗声警惕，元始便问道：“你那童子何处来？”
牧童又打个稽首，你看他摇头晃脑，口里道：“我乃龙汉初年，华胥梦国范阳公主帐中驸马都尉，兼领著作郎职总管天下文章一切文字，加封黑甜乡侯，姓言名寄华的便是。”
三清听了，不由又惊又疑，元始便笑道：“这厮满口胡柴。我等混沌初分之时，龙汉祖劫之年，那华胥梦国也多曾走过几遭，却何时听得有甚么言寄华！”
那寄华也不着恼，自笑嘻嘻地将元始上下打量了一回，反问他道：
“你说你等也去过我那华胥国，我却来问你，那边却是什么模样？怎生去得？其民生民计如何？”
元始正欲开言，早有丹霞满空，龙车滚滚，无数神人，奇形怪状，簇拥车驾，轰鸣而来，车上座着两位帝者，冠冕俨然，左首帝者牛头人身，右首帝者一首四面，有君临天下之仪容，平吞四海之威势，正是炎皇二帝到了。那右首黄帝远远听见牧童说话，便于车上笑道：“我昔年为人皇时，登基十五载，亦曾梦游华胥之国。不知斯齐国几千万里，盖非舟车足力之所及，神游而已。其国无帅长，自然而已。其民无嗜欲，自然而已。不知乐生，不知恶死，故无夭殇；不知亲己。不知疏物，故无爱憎；不知背道，不知向顺，故无利害；都无所爱惜，都无所畏忌，入水不溺，入火不热。斫挞无伤痛，指敗薤h痒。乘空如履实，寝虚若处床，云雾不硋其视，雷霆不乱其听，美恶不滑其心，山谷不踬其步，神行而已。”
三清见炎黄两位圣人亦至，彼此点头为礼，通天便道：“二位人皇，此子可是随你们同来的么？”
炎黄二帝未及开口，忽然听得有人作歌道：
“玉洁蒙县，
兰薰漆园。
丹素可久，
雅道斯存。
梦中化蝶，
水外翔鲲。
出俗灵府，
师心妙门。
垂竿自若，
垂聘忘言。
悠哉天地，
共是笼樊！”
那言寄华回头看了来人，欢喜无限，上前拜道：“老师，弟子谨尊师命，在此恭迎圣驾。”
三清二帝急看那人时，怎见得他模样？有诗为证：
逍遥漆园吏，
冥没不知年。
世事浮云外，
闲居大道边。
来者乃至人庄周也。
三清见是庄周来到，都神色古怪，老君轻咳一声，问道：“子休此来，意欲何为？”
庄子笑道：“我闻知三位师长得了那天书。。。”
话音未落，四下里雷电轰鸣，诛绝陷戮四剑剑气如龙，翻滚纵横杀气之间，老君头顶现出青塔一线，元始顶上庆云浮现，亿万金灯璎珞珠垂，被漫漫杀气吹动，叮咚满空。
庄周微微一笑，泰然自若，又道：
“天书乃紫霄真言，三位师长虽然出身不凡，却也难以辩识。我有一法，可替三位解惑。”
三清闻言，亦顾不得许多，一齐道：“你且说来！”
庄周也不答话，径直走到言寄华面前，把手一指，口里念道：
“婆珊婆演底。”
只见那言寄华身形骤然变化，变得绿韨衮冕，鸾辂乘马，彤弓卢矢，左建朱钺，右建金戚，手执圭瓒，黄盖罩顶，丛人无数，出入鸣驺，前呼后拥，好不兴头，着实是驸马体面。
庄周哈哈大笑，一挽长风卷起身躯，道体迎风化为蝴蝶，振翅飞去，须臾不见，兀自有歌声回荡小小世界天地之间：
浩浩愁，茫茫劫；
短歌终，明月缺。
郁郁佳城，中有碧血；
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
一缕道心无断绝。
是耶？非耶？
化为蝴蝶
。。。。。。。
三清、炎黄与西方二圣、摩尼见庄子已去，正不明其意，那华胥国驸马言寄华道：
“列位老爷不必疑虑。小生此来，正是奉了师命来助列位破解这天书的。”
老君道：“你且说来。”
驸马道：“我闻生人能知过去未来之事，敢问道祖，可知道后世之‘虽死犹生猫’乎？”
三清闻言，不由微微而笑。通天笑道：“此乃小道，何足道哉。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那猫身处阴阳两界，半生半死，虽然奇特，只好叫凡夫俗子觉得蹊跷而已，成仙了道之人，皆系纯阳之体，超脱了然，谅此小物，何足挂齿。”
摩尼明尊微微皱眉，曰：“不然，不然。灵宝道君岂不知光由暗生，暗在光中，人身犹如樊笼，光明因子为黑暗所囚，不得解脱。故杀一人成一住菩萨，杀十人成十住菩萨。。。”
话音未落，早被准提道人喝住：“咄！汝真乃一派妖言！摩尼，你妄称佛号，以光暗善恶二宗立教，欲行那灭世之事，真乃妖魔外道也！”
摩尼闻言，呵呵冷笑，老君听见，亦觉刺耳，也笑道：“道友何出此言？摩尼虽然勇猛激进，亦是我大道化身，便如你教中等流之身，十现忿怒形容，行你等佛陀菩萨不肯为之事，此乃一理。道友何故厚此薄彼。”
准提还欲开口，却被接引轻轻一扯衣袖，便不再言。
接引笑道：“道祖所言甚是有理。再说那猫儿之事，一切众生不知生死是苦，而更起惑造业，流转三界。是故佛说涅盘之法，令其出离生死之苦，而得寂灭之乐，是名涅盘印。。。。”
老子也不多言，把手一指，太极图无中生有，展开虚空，如黑白双鱼合抱，嗡然转动有声，犹如宇宙生灭轮回，循环不息。
诸圣无不赞叹，啧啧称赞道祖法力无边。
那驸马言寄华见了，哑然失笑，道：“列位老爷所言似是而非，虽不中，亦不远矣。”
准提拈花笑道：“如此，你且道来。”
言寄华亦笑道：“吾师曾曰：真人行世，入火不热，沉水不溺，又谓至德者，入火不觉热，沉水不能溺，寒暑不能害，禽兽不能伤。然则华胥之国国民，皆真人乎？皆至德乎？”
通天教主摇头曰：“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虽然众生凡有九窍者皆可成仙，然而纵然成仙了道，亦有品秩之别，纵然一视同仁，有教无类，又哪里教得出这许多至德之人？断无此理！”
接引、准提二位教主默然不语，心中暗忖：我那西方佛国虽云往生者皆得大快乐，然而我等其实自身亦难保全，尚在苦苦挣扎，又哪里有甚么圆满具足了？更莫说众生皆得大自在了。
言寄华点头叹曰：“正是，正是。吾师有云：方生方死，方死方生。那华胥梦国之人，半生半死，亦生亦死，无从断言，皆如薛氏之猫！”
元始微微点头，道：“吾等亦知。然汝言及此，是何用意？”
驸马道：“天尊老爷莫急，小生再问列位老爷一句：那华胥国主却是何人？”
准提道：“自然是华胥雷皇。”
“敢问彼雷皇司掌何事？”
“华胥雷皇乃盘古依照自身龙蛇之形塑造，司掌华胥梦国，又掌握天下万雷，一切仙道飞升之时，皆要受其九天真雷涤体之苦，方能成仙了道。故名雷皇，又称作大雷神。”
言寄华摇头曰：“非止如此。那大雷神不但为华胥国本身，更是盘古为再塑身躯，破而后立，成就大道之根本所在。”
老君笑道：“盘古世界本是盘古一梦，一切众生皆在盘古梦中。大雷神乃华胥梦国之神，其中渊源，吾岂不知！”
驸马道：“不止如此。道祖可知那华胥梦中之民，为何不生不死？”
“为何？”
驸马道：
“盘古世界本身，乃是幻世虚构，而其中一切众生，皆非真实。却被盘古赋予虚拟之躯，为有形故，而为盘古束缚于梦境之中，不得自在，生灭轮回，无休无止。
“天书所化之封神榜，可以将生灵化为不生不死之身，与榜融合一体，执掌幻世法则。
“当初世界未造之时，已有雷皇之身。彼以雷火轰击华胥即其自身，华胥生灵皆化为量子，方死方生，半阴半阳之体，锁于梦国，实为试验之举。
“你等只消将封神榜炼化，自然便能潜通造化之权；若能将天地人三书集齐，要操纵整个盘古世界，或生或灭，亦无不可。”
老君闻言大笑道：
“果然如此。那些神仙飞升之时，皆被天雷涤身，想来亦是此理。我等却是歪打正着，将这些人也都收入榜上去了。只是需得将盘古世界一切众生皆化为榜上之人，教他们都舍此虚假皮囊，摧破盘古樊笼，往生虚空，得大自在。然而封神榜上文字晦涩难懂，我等枉为盘古三魂，惜不得其法，愿先生教我。”
西方二位教主听了，虽觉此等行径几与灭世无异，然而佛门自身亦是寂灭之道，适才准提斥责摩尼，不过是恼它假借佛名而已，如今都不做声。
华胥驸马笑道：“吾在华胥国为驸马前，曾任著作郎，掌管天上天下一切文字。天书奥妙，吾亦知之。待吾先破译了，再将那同样擅长雷法的饕餮真身捕获，以封神榜封印之，再请摩尼明尊将世间众生借化为光明因子，而后同归此榜，以饕餮神雷祭炼，自然可得造化之权。。。。”
话音未落，炎黄二帝忽然变色而起，炎帝斥道：“汝等这般作为，却与灭世何异？我等乃是欲让众生得大自在，而非入大寂灭！似你等如此，吾等乃上古圣皇，岂能容你胡为！”
通天微微踌躇，道：“二位何出此言？盘古梦醒时分，一切众生皆化泡影，你等要叫众生自在，如何自在法？”
黄帝冷笑道：“七圣乃盘古肉身，并非虚幻之物。打破盘古樊笼后，自然以七圣身躯再造盘古，使人安居乐业。你等不过是假借破灭之名，欲取盘古而代之，狼子野心，真真丧心病狂！”
元始冷笑道：“如此，二位圣皇便留下罢！”
说罢把手一指，小小世界忽然景象变化，上下虚空，大地山河皆作碧玉之色，重重青炁翻滚交错，火光飞星，神气发动，无穷雷火风云激荡天地之间，炎黄二帝急自泥丸宫中冲出浩然真火黄炁，涌流云天，抵挡住滚滚风雷。
老君亦将金身收入小小世界，巨体庞然，喷雷吐烟，与元始、摩尼夹攻二帝。二帝得天真皇人指点，法力今非昔比，饶是如此，亦抵挡不住。
西方二位教主相视一眼，彼此心意相通，并肩上前，一使七宝妙树，一展七品莲台，却是相助炎黄二帝，敌住老君摩尼与元始三位圣人。
通天教主亦不管诸圣人争斗，把手点开虚空，现出金灵圣母身形，向教主拜道：“弟子金灵，谨尊老师法旨。”
通天微微含笑，回顾华胥驸马言寄华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