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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8章

盛唐风月-第728章

小说: 盛唐风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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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容说归说;其实自己都舍不得;潜意识中隐隐还有些希望杜士仪会最终断然拒绝。可是;见他此刻眼神中虽有不舍;但却依然坚定;她顿时扭过头去;再不敢看小小的女儿。

第八百六十三章 渐起燎原之火
    十数日后;河西陇右节帅的人选最终尘埃落定;却是以崔希逸节度河西;以杜希望节度陇右;而鄯州都督兼鄯州刺史王忠嗣则官拜代州都督;兼河东节度副使。因河东节度使仍是由太原尹兼任;故而诸如资历之类的问题也就没那么严重了。高适在王忠嗣亲自上书奏请辟署之后;也从朔方出发赶往河东代州;临行前又捎带了一封杜士仪送给代州卢望之的信。除此之外;杜士仪还托付王忠嗣帮自己看顾一下人在云州的堂弟杜望之。
    李林甫虽说独秉大权之后便黜落了一位补阙立威;但节帅人选事关军国大事;哪怕牛仙客尚未上任;政事堂就他一人;可这也不是宰相能够专断的。他既不想王忠嗣节度陇右;可也不想让人去代州;可两害相权取其轻;一想到王忠嗣继杜士仪之后再镇守陇右几年的后果;极可能就是陇右变成第二个当年的云州;他就不能只能捏着鼻子说王忠嗣几句好话。云州整整被杜士仪一系的人把持了七八年;至今还因为那里提供的赋税为河东北部诸州之最而受到广泛关注;如果换成偌大一个陇右;那后果可能是两三年间就能把杜士仪送入政事堂
    云州如今是武惠妃替寿王李瑁挑中的人;也就是附于他门下的某人把持;他至少不用担心身在代州的王忠嗣跳出手掌心。
    崔希逸也好;杜希望也好;杜士仪都没有什么私交;因此对于时任鄯州临洮军正将的南霁云;他虽着实担心;却也只能去信抚慰。至于更需要抚慰的;自然是自己的妹夫;如今任鄯城令的崔俭玄。好在从鄯州见王忠嗣回来的信使赶在除夕之前回到灵州的时候;又给他另外带来了崔俭玄的信。
    崔俭玄在信上说;崔希逸亦是出自清河崔氏;虽和崔俭玄祖父崔知温这一支的关系有些远;但他小时候还见过此人一面。唯一遗憾的;便是崔希逸是节度河西而非陇右;否则他还能厚着脸皮去攀攀亲。尽管这个企图落空了;但崔俭玄竟还给他出了一个馊主意;那就是打探一下陇右节度杜希望这个杜是出自京兆杜氏;抑或襄阳杜氏、洹水杜氏;总而言之;两个节帅叙一下宗谱昭穆也不是什么坏事。
    杜士仪险些给崔俭玄给气乐了。如果不是知道这家伙就是不折不扣的大唐本土人士;他险些以为人也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在这个杜甫因为四处声称京兆杜氏;在他面前还不得不慌忙认错的年代;名门著姓之间攀亲是好攀的?没看中宗年间韦氏之中和韦后攀亲的人全都没个好下场而且;正是因为他和杜希望如今都是节度一方的封疆大吏;那就更不能没事硬攀关系了
    又好气又好笑的他把这件事当成笑话和王容说了;王容却记在了心上;当即便命人仔细去打听。等到事情有了结果;这一日杜士仪回来的时候;她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和崔希逸还真的是颇有因缘;却一直缘悭一面。崔希逸在你之前任过万年尉;任满后便因宇文融举荐为劝农判官;而后为监察御史;因出身名门之故;虽宇文融倒台;他也没受多大牵连;还因裴耀卿举荐而任江淮转运副使;可以说;那是一等一的能人;也是一等一会当官的人。”
    杜士仪和崔希逸几乎没怎么单独见过面;此前也只听说过此人的名字而已;却没想到又是当初被宇文融举荐而飞黄腾达的人物。可是;和那张宇文融名单上很多至今默默无闻的人不同;出身名门的崔希逸无疑是仕途平顺。区区十几年;便和他一样从万年尉一直官至河西节度使。
    宇文融当初举荐的;不是和高官关联深厚的人;就是名门著姓;抑或是关中豪族;所以在他倒台之后;虽说有些人左迁;可这些年来;那一批人早已经重新登上舞台了。至于寒门中人;那就大多没有这样的运气了。
    “又是宇文融……说起来;三师兄的兄长裴宽在吏部侍郎离任之前;总算是帮了我一个最大的忙。宇文融留给我的那张名单;他给我想方设法安置了六个人在代州和潞州;然后是四个人在蜀中从成都到雅州一带;再然后;是两个人在妫州。”
    杜士仪分明不打算和崔希逸去攀什么私交;王容也能理解他这番隐忧。听到裴宽给杜士仪尽力安排的这番结果;她有意打趣道:“杜郎把人安排得天南海北;为何就不放到陇右和朔方来?”
    “陇右的情况你也瞧见了;王忠嗣都须臾转调;现在霁云和崔十一杵在那儿;我还没法子照拂呢。还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代州妫州;以及蜀中来得不引人瞩目。而朝中如今是多事之秋;王子羽他们我都请阿姊设法;一一安排到了各地。至于朔方;只要是才俊之士我尽可辟署;而军中勇士则是立刻能够拔擢偏裨别将;用不着再玩那些花巧招数;就足可让别人焦头烂额了。你没见这数月以来;曹相东和他那两个副将无比老实?”
    “那不叫老实;而叫暂时蛰伏隐忍;杜郎可不要说你不知道”
    “我知道;所以只能在他们屁股后头烧烧火。”
    蛰伏隐忍;本就不是军中将校擅长的;更何况曹相东和谢智全都不是这样的性子;自然不像陈永那样能忍。可眼看杜士仪权威日盛;前时献太上金镜又得到了天子嘉赏;即便李林甫来信;问他们此中细节;他们四方打听后也找不到任何破绽。既然各方面都毫无收获;他们不得不继续当自己的缩头乌龟;眼看杜士仪通过节度副使兼经略军使李俭;利用升黜赏罚;在经略军中建立起了愈来愈不可动摇的声望;即便最沉稳的陈永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这一天黄昏;李俭突然在经略军的议事厅中聚将。在众人匆匆赶来尚来不及反应之际;这位朔方节度副使突然劈头盖脸地说道:“军中十月刚刚换发了冬衣;然则市面上却突然有和军中冬衣一模一样的衣裳出售;我一时兴起派人去检视过。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简直是让人闻所未闻竟有人以次充好;将那些烂棉花麻布之类充填的冬衣发给士卒;却将真正的好货腾换出来售卖。我已经请示杜大帅;查封了售卖冬衣的几家铺子;所有涉事者一律严查”
    听到这话;上下顿时一片哗然。自从这十几年来;棉花的种植开始在各地渐渐铺开;不说织布的织机经过几次钻研改良;仅仅是絮棉的冬衣在整个北方的平民乃至军旅之中;就已经很流行了。从前平民虽然也可用羊皮袄子御寒;可是;冬日里在外头再加一件棉衣;无疑更加保暖。如朔方幽州河陇河东一带的军中;絮棉冬衣已经成了过冬的标配;历来都是从朝廷下发的军费之中拨给采买。以往也不是没有过人捞一票;可以次充好也许有;私底下再转手想要捞一票;这就简直是愚蠢之极了。
    当即;曹相东面沉如水地开口说道:“李副帅所言正是;如若拿到人;一定严惩不贷”
    他这一开口;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李俭仿佛很满意众人的这种态度;点了点头后面色稍霁。他出身宗室;年纪又很不小了;到任以来凭借信安王李炜举荐给他的几个亲信;在经略军中也颇有威望。这次拎出了这样的丑闻;他自然不会放过;少不得又长篇大论训丨诫了众人一番。就在不得不聚精会神聆听的众人越来越不耐烦的时候;外间终于传来了一个声音。
    “李副帅;那两个商人已然供述;乃是经略军中两个别将马汶;曹宣将冬衣卖给的他们;总共折价三百贯。”
    “为了区区三百贯钱;竟敢打军中冬衣的主意;简直是胆大包天”李俭不等其他人开口便斩钉截铁地说道;“将他们拿下”
    此刻经略军中将校偏裨云集一堂;故而被点到名的两人登时面如土色。刚刚李俭揭开此事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坏了;偏偏还不能找借口离开消弭证据;只能硬着头皮等候散场;可谁曾想李俭的动作竟然这么快当外头亲兵大步进来;下了他们的兵器将他们押上前跪下的时候;曹宣几乎本能地开口叫道:“大兄救我;大兄救我”
    曹相东恨不得一脚将这个该死的族弟踹死;可曹宣已经叫出了口;一双双眼睛全都看向了他;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气;继而厉声喝道:“给我闭嘴如若你真是竟敢以次充好倒卖军衣;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若是人人都如曹将军这样通情达理;何愁军中纲纪不行”
    李俭仿佛对曹相东的言行极其赞许;但下一刻;当之前那报信的亲兵上前陈词;从两人家中搜出了相应的书证;以及经办此事的从者作为人证;又说明已经有军卒聚在经略军所在衙署前喧哗闹事之后;他就收起了笑脸。
    “尔等不遵军法;为谋私利胆大妄为;如今拿到那些低劣冬衣的士卒正群聚喧哗吵闹;按理就是将你们斩首谢罪也不为过来人;先把他二人拖到那些军卒之前;各杖六十;以平民愤;而后我当奏明杜大帅;由法吏依律再审”
    曹相东原本已经做好了牺牲这么个废物族弟的准备;可李俭却不是杀一儆百;而是吩咐将人拖到军前各杖六十;而后交由法曹;他反而更生忌惮。现在不是战时;节度使虽有生杀予夺之权;但若是被人抓到滥杀的把柄;不是没可能被拉下马的。可即便表现出怒发冲冠的姿态;李俭却仍然守住了这样的底线。这是杜士仪的授意;还是李俭自己的主意?
    更何况;即便暂时保住了性命;可曹宣和马汶二人名声扫地;日后休想在朔方再待下去;连他亦是要受到牵累

第八百六十四章 军功由边衅起
    前时杜士仪虽在骨颉利大军扰边之际;杖杀了秦大疤等六个军中刺头;但那几个人毕竟只是小卒;最大的一个也只是队副;杖杀的地方又是在节堂之前;即便悬首示众在灵州都督府外;终究很多人并未亲眼目睹那残酷血腥的一幕。如今李俭骤然查知冬衣有弊;雷厉风行须臾查探分明;在数百个领到了以次充好冬衣的士卒聚拢抗议之际;把涉事的那两个别将推了出来;立时引来了更多的人围观。
    在这寒风凛冽的天气里;眼见得两个往日光鲜威风的别将被剥去了上衣和裤子;牢牢地绑缚在了刑架上;下头渐渐变得鸦雀无声。尤其在看到平日里往往只有小卒才会挨的刑杖带着凌厉风声;倏然落在他们的脊背、屁股上、大腿上;也不知道是谁领头大叫了一声“打得好”;一时间;这样的叫好声此起彼伏;让正在受刑的两个人倍感苦痛。
    行军法的刑杖比讯囚杖更粗;再加上李俭为了以儆效尤;两人都是被捆缚之后站立受刑;每一道杖痕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即便脸背对着围观人群;可这种羞辱感却挥之不去。马汶和曹宣身为别将;可都不是靠着军功当上的;而是因为所谓的武艺超群;而受上官举荐简拔;在军中谈不上多好的人缘;这会儿耳听得下头叽叽喳喳哄闹叫好声不断;他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怨恨
    他们又恨李俭一点情面也不留;又恨军中竟无一人为他们求情。可这会儿身为待宰羔羊;两人纵使咬碎银牙;也只能苦苦忍耐着。
    好容易等他们挨完了这六十杖;便有人将几乎被咬破的布卷从两人嘴里拿出来;这一刻;两人已经都是满口腥甜的血;被解下刑架的时候竟是瘫软不能动弹。可是;几个亲兵放下他们之后;竟是将他们俩面仆地倒拖了下去;继而犹如死狗一般扔在几个灵州都督府的差役面前。还不等马汶和曹宣二人清醒过来;头上就已经多了锁链;竟是硬生生被人锁了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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