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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5章

盛唐风月-第575章

小说: 盛唐风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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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黄昏时分;杜士仪将结案奏疏亲自送到了御前;看见的便是天子那烦乱不已的脸。他心中大致明白李隆基如今的心情。登基已有二十年;当今天子即位之初的雄心壮志;早就在二十年的时光之中逐渐磨灭了。所以;李隆基远远不如当年那般能够接受逆耳忠言;能够重用风骨峻峭的臣子。这位皇帝更加希望任用的;是能够能够把各种事务料理得于净利落;让他少烦心的能臣;至于操守德行如何;全都可以暂且丢在一边。
    于是;他的奏事也异常言简意赅;直接把岑永进等几个主犯的罪行以及证据罗列出来;至于其他人则是用简单的叙述一带而过;不过一刻钟功夫就奏完了。果然;对于那厚厚的奏疏;御座上的天子根本无心去看;露出满意的表情就直截了当地说道:“杜卿之见;这些胥吏如此贪赃枉法;如今虽按卿所查;各得应有之罪;但日后应该如何约束奖惩?”
    经此一事之后;天子对于三省六部之中的胥吏必定会产生一定程度的疑虑;杜士仪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因此;李隆基这一问;他便长揖对答道:
    “陛下即便不垂询;臣也想另外启奏。吏部只考功一司;就有胥吏四十九人;而整个吏部的胥吏;多达数百人;三省六部加在一块;这些流外胥吏竟可达数千;远远胜过京官的数量;这些流外胥吏的考课也好;铨选也好;其实远比流内官员更加繁重。尽管自从裴相国提出吏部流内官铨选循资格以来;流外官已经不单单是吏部郎中主选;还需得吏部主司参与;并将团甲;也就是流外官员铨选的总册报门下省复审;但想也知道;这庞大的人数;门下省本已日理万机;怎能真正有空逐个复核?”
    李隆基听到这里;已经是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制度虽然齐备;然则却无法可想?”
    “陛下;贞观年间;太宗皇帝曾经因为听说尚书省令史有受贿的;故而让左右往令史处送礼;果然;门下令史受绢一匹。如贞观年间尚且都有如此不法事;其后就自然而然地更多了。”
    看见李隆基眉头微微舒展开来;显然是因为得知贞观年间尚且难以杜绝这样的陋习;他就继续说道:“我朝设十道按察使监察各州县;御史台御史巡按地方;监察百官;然而;胥吏却因出身来历各异;虽也有考课铨注;却谈不上真正的监察。而且;每岁流外出身者数以千计;而各科从科举进身者;却不过区区数百;以至于人言士人不如胥吏。按照制度;吏部郎中两人当中;其中一人专司流外铨;然则员外郎两人;一人判南曹;一人佐杂务;除却胥吏之外;并没有人真正佐理主管流外铨的那位郎中。所以;臣请于吏部之中;再设员外郎一人;专司流外胥吏及伎术官升黜考课;佐郎中铨选;并如国子六学一般;设吏学;以此人管理。”
    对于这种从未有过的做法;李隆基登时犹豫了。然而;杜士仪接下来摆事实讲道理;甚至将胥吏选拔时所需要的书、计、时务;和吏部流内关试时的身言书判四者结合起来;一而再再而三地说明流外铨**于流内铨;而胥吏因隶属于基层;在州县则直接面对百姓;在中枢则直接和案牍打交道;故而操守以及能力等等都非常重要。果然;当他说到武后神龙年间;甚至有胥吏胆敢用空白告身授伪官来获利的时候;李隆基的犹豫之色顿时被震怒取代了。
    “杜卿所言切中时弊;然则若是增设员外郎一人;事关重大;你可有人举荐否?”
    “有”
    杜士仪轻轻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唐朝的流外铨原本就有成例;兼且这次的切入点是一桩惊动内外的大案;所以可以由此切入大动于戈。他双手一合深深一揖;继而便沉声说道:“臣荐江南东道;苏州吴县县令;判江南东道茶引使裴宁。”

第六百九十四章 君已陌路
    杨万顷竟在御史台众多御史的眼皮子底下成了那么一桩笑话;李林甫得知之后自是大为震惊。然而;他喜怒不形于色;只对杨万顷十万火急派来求救报信的令史吩咐了一声稍安勿躁;随即就立时设法从李隆基那儿打探天子的反应。然而;不打探还好;一打探他就得知杜士仪竟是去面圣了。而且君臣奏对时;高力士都被李隆基吩咐了去把门;其余人就更加近不了身;即便他生怕杜士仪这一趟是专为去告杨万顷的状;一时也无可奈何。
    于是;他只能在手边拣选了好几桩要紧的公务;假借这些名义求见。尽管正在接见杜士仪的天子不可能有什么答复;可他和高力士的关系一向融洽;当即就出了尚书省直奔宣政殿。见那高高的宫阙台阶上空无一人;只有高力士一个人闲庭信步地来来回回踱着步子;他快速收拾好了心情和表情;缓步上了前去。
    “高将军怎么在外头?”李林甫明知故问地问了一句;随即便若有所思地说道;“听得陛下召见杜君礼;有什么紧要消息;连你都听不得?”
    高力士在宫中多年;外官的心思几乎一看就能明白;因此;面对李林甫的试探;他微微一笑便一摊手道:“杜君礼倒没有说要单独禀奏;是大家让我到外头看着;免得泄露了风声。哎;吏部好端端捅了这么一个大篓子;大家着实痛心疾首啊。再加上那个杨万顷这么一闹;简直是成了一桩笑话。从前看他处置张审素的案子时;倒是雷厉风行;可没想到这次竟然这么蠢”
    能够让高力士直接说出蠢这个字;足可见杨万顷在其心目中;甚至在天子心目中是个什么评价;此时此刻;李林甫不禁暗自将那个蠢货给骂了个半死;可杨万顷跟了他不是一年两年;再加上他还需要这么一个人钉在御史台;所以他只能强笑道:“杨万顷也是急于求成;故而手段太酷烈了一些。”
    “怕只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高力士语带双关地透了个信;继而就再也不肯多话了。
    见他如此嘴紧;李林甫尽管心中急切;面上还得端着不紧不慢的样子在外头等着。当他心焦到已经难以自制的时候;终于窥见上头的殿门徐徐打开;紧跟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头传出;紧跟着一个人影就从高高的台阶上缓缓下来;恰是杜士仪。当年两人全都是宇文融的座上嘉宾;可此时此刻照面时;李林甫却很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再也回不到当年。他当即就面露得体的笑容上了两级台阶;冲着杜士仪微微颔首。
    “君礼这是向陛下禀奏吏部考簿舞弊之案的进展?”
    “不是进展;是已经审结了。”见李林甫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僵住;旋即才挤出了若无其事的笑容;他便若无其事地说道;“李侍郎不用担心;我没有在陛下面前告那杨万顷的状。时候不早;我就先告辞了。”
    没有告状?谁信?
    别说李林甫心中哂然;就连高力士也有些不信。后者在杜士仪走到身边笑着道别的时候打了个招呼;继而就走到李林甫身边道:“李十郎还请先等一等;我且去大家面前禀奏一声。”
    身为宗室;又是吏部侍郎;李林甫又是长袖善舞极其会做人;故而往日通行宫中畅通无阻;求见天子的时候鲜少有被打回票;可这一次;高力士进去没多久后出来时;却是无奈地对他摇了摇头。
    “李十郎;大家说了;今日疲累;倘若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明日朝会上再奏吧”
    这种罕有的回绝让李林甫大吃一惊。他几乎是立刻拦在了要回去的高力士身前;低声说道:“高将军;陛下心情可好;就没有提过其他的话么?”
    随着王毛仲的倒台;高力士如今是中官之中最炙手可热的人;趋附的不计其数;然而;相比当年他寒微时杜思温的援手之恩;如今这些殷勤的笑脸就显得微不足道了。他从来不是谁的礼都随便乱收。李林甫这些年飞黄腾达;对他又客气热络;出手一贯大方;他自然不会对其太过分。
    “陛下心情有些烦乱;听说是你来;没有多提什么;只道是;吏部事务繁忙;裴相国又是宰相;你一个人未免忙不过来;无有要事就不用急着来了。”
    这话听得李林甫心中大凛;然而;高力士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他就不好混赖着继续不走;拱了拱手后便转身离开。想到杜士仪就比自己早走一会儿;他索性快走几步;终于很快追上了前头的人。他也顾不得旁人看见会怎么传言;亲切地叫住杜士仪后;竟是又攀住了对方的胳膊;开口说道:“君礼;已故宇文兄的大祥便是明年年初;圣驾既在东都;我们恐怕没法子赶回长安去;是不是一块合送一份祭礼?”
    人死二十五月曰大祥。尽管早在当年就和宇文融貌合神离;而后的交往也少之又少;但李林甫在面上的功夫素来做得滴水不漏。宇文融的灵柩送回长安之后;他还亲自上门吊祭哭拜了一场;送的赙仪也相当优厚;对于宇文夫人韦氏以及几个子女说话时更是极尽哀思悼念。然而;他算准了裴光庭不会因为他对死人的态度而怎么样;却并不知道;韦氏和子女们在云州住了这么久;亲疏远近未必就分不出来;更何况杜士仪和宇文家的联系素来紧密得很。
    “宇文兄的祭礼我已经提早备好送去长安了。”见李林甫的脸色为之一僵;杜士仪便紧跟着说道;“另外;我已经答应了宇文夫人;等到宇文大郎除服;我就正式收他为弟子;悉心教导他;以代父责。虽说我不过痴长数岁;诚惶诚恐;但宇文夫人一片爱子诚意;我也只能勉为其难。”
    听到这里;李林甫不知不觉松开了手。然而;他很快重新整理好了心情;复又笑容满面地和杜士仪并肩前行;嘴里却说道:“我知道;君礼你对我有些误会。是;我这几年来礼事裴相国;但其中有私交;也有公义;宇文兄行事太过于激进急躁;更何况;有些地方……”
    “有些地方确实是当年宇文兄做错了。但既是有缘为友;自当拾遗补缺;为其指出缺失;弥补过错。即便未必有用;但至少比三缄其口来得好。”杜士仪淡淡地接上了李林甫的话;随即就拱了拱手道;“我还要回中书省向萧相国复命;先告辞了”
    李林甫入仕这么多年;长袖善舞;和大多数人都能相处得一团和气;故而在官阶差不多的僚友之中;鲜少树敌;靠的就是这八面玲珑的功夫。可这时候面对态度冷硬的杜士仪;他第一次感到;对方仿佛在有意和他划清界限。认清楚这一点的他不由得眼露凶光;可紧跟着发现四周围有路过的官吏在悄悄窥探自己;他就立刻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威严样子;等到回了尚书省吏部自己那偌大的直房;将大门关上;他才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怒色。
    杜士仪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实在是太棘手了;他到底是想要于什么?
    回到中书省政事堂旁边的知制诰直房;杜士仪便发现张九龄正在伏案疾书。本应是两人分担的知制诰之责;今天全都由张九龄一人代行;他看到那一卷卷诰旨;便不动声色上前去翻阅了一下;就只见字字珠玑几无可易;当下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诗赋比不上这些名士也就算了;可文章上头他也不可避免地瞠乎其后;每天要耗费无数脑细胞在各种诰旨撰文上;这人人趋之若鹜的中书舍人他还真是恨不得辞掉丢给别人。
    “君礼回来了?”张九龄一抬头发现杜士仪回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手腕站起身来;却是比往日的相处更多了几分热情;“今天听说你在御史台轻轻巧巧将这桩舞弊案断了个分明;书证人证旁证一应俱全;作奸犯科者和无辜者清浊立判;让那杨万顷无地自容;实在是既安定了人心;又不失正义公理。我此前还以为你一直拖延不去御史台;是为了推诿敷衍;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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