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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天下父母-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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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执行任务时,也是严格按照组织的要求去做。

按照规定,老葛是直接面对省委领导,省委的指示则通过杨铁汉传达到他的下线小邓,然后,再由小邓负责联络县委。尽管他们没有把自己的分工明确说明,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地下工作,他基本了解了这一脉络。

接到这封信后,他就开始联络小邓。他一连找了三次小邓,却都没有见到。那几天,他怀揣着组织的信函,肩上扛着磨刀的家什,一直在小邓住的那条巷子里转悠。

他在离小邓家不远的地方吆喝着:磨剪子嘞,戗菜刀——

以前,小邓听到他的吆喝,就会走出来,手里提把菜刀,或一把剪子,走到跟前说:师傅,帮我把这刀拾弄一下。

他接过来,就在磨刀石上奋力地磨起来。小邓就蹲在地上,一边吸烟,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说话。见四周无人,杨铁汉就把要传递的信件和那把磨好的刀一并递过去。如果小邓也有情报需要他转交,就把情报夹在零钱里,塞到他手上。他看一眼小邓,数也不数地把钱揣到了口袋里。

完成任务后,他就扛起磨刀的家什,一边吆喝,一边轻松地往回走。

此时的巷子里,他一声高似一声地吆喝着,却迟迟不见小邓的身影,他的心开始有些不安。他不停地抬起头,打量着四周。这时,从一户院子里走出来一个老汉,怀里抱着两把菜刀,“咣当”一声,扔在他的脚下,不说一句话,向前走了两步,蹲在墙根下,“吧嗒吧嗒”地吸起了卷烟。很快,烟雾一层一层地把老汉的脸笼罩了。

他看了一眼老汉,又看了一眼老汉,便开始磨刀。刀很快就磨好了,他伸手试了试刀锋,把两把磨好的菜刀递给老汉。

老汉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一边冲小邓家呶着嘴,一边问老汉:大爷,这家人怎么不见了,我还要把磨好的刀还给他呢。

老汉赶紧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快走吧,别在这儿停留。

他一时不解:哎,我得还给他刀啊——

老汉一边给他掏钱,一边说:前两天,那个小伙子就被便衣给带走了。

说完,老汉又看了眼四周,用更小的声音说:听说那小伙子是共产党,他们现在还想抓过来接头的人呢。

老汉说完,提着刀,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铁汉再抬头时,果然看见两个游手好闲的人,在巷子口晃悠,还不时地向这里张望。

这一发现,让他的脊背冒出一层冷汗。他很快收拾好东西,一边喊着,一边走出巷子。他的身后有人在喊:磨刀的,我这儿有把刀。

他听见了,却像没听见似的,撒开腿向前走去。此时,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把小邓被捕的消息向老葛汇报。

就在他快走到老葛的药房时,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街口的两边被鬼子和伪军戒严了。药房门前停着一辆警车,他看见两个鬼子和两个伪军,推搡着把老葛和另外一个联络员推上了警车。

警车鸣叫着从他的眼前开了过去,透过车窗,他看见了老葛。老葛的样子还是那么平静,老葛似乎也发现了他,很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扭过头去。

他被老葛的那一眼看得一哆嗦。

警车呼啸而去。鬼子和伪军也纷纷撤离。

站在远处的人们这才拥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一个说:药房掌柜是地下党,让鬼子给抓走了。

另一个问:那小徒弟咋也给抓走了?

有人就说:那还用说,他们是一伙的呗。

一群人向药房拥过去,看门上鬼子贴着的封条。他也随着看热闹的人群挤了上去。

老葛在他眼前明白无误地被鬼子抓走了,小邓也被抓走了,失去了上线和下线,他现在是孤身一人。此时,看罢热闹的百姓也纷纷散开了,街上只剩下他这个磨刀匠,扛着磨刀的家什,形单影只地游走在街上。眼前的情景,似乎更像是他此时的心情。

我该怎么办?他这么问着自己。血液仿佛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脑子里。

他甩一下有些发蒙的脑袋,人一下子变得清醒起来。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眼下的处境,老葛和小邓都出事了,说不定下一个就该轮到他了。想到这儿,他又想到了那三个还没有转移的孩子,自己的安危并不重要,但不能让几个孩子有半步差池,这可是组织交给他的任务。这时,他下意识地摸了一把怀里的封信。牛皮纸信封硬挺挺的还在,他的心里踏实了一些。

他快步向振兴杂货铺走去,那里有组织上交给他的三个孩子。

他走在路上,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当他看到玩耍的孩子们时,焦躁的心也安稳了下来。他撂下肩上的东西,一把将孩子们推进了杂货铺,顺手关上了大门。

他长舒了一口气,冲忙碌着的彩凤说:彩凤,我要带三个孩子出去一下。

彩凤虽然没有正面和他谈论过三个孩子的话题,但她已经意识到了三个孩子的特殊身份。见杨铁汉神色紧张的样子,她没有多说什么,从货架上拿出几袋饼干,用布包了,塞到杨铁汉的手里:拿上吧,说不定能用上。

他接过彩凤递给他的布包,带着三个孩子走出了杂货铺。他不想让三个孩子在城里多停上一分钟,多停留一会儿,就会多一分危险。老葛和小邓先后被捕,说明敌人早就注意上了他们,他不能不防备万一。

走出杂货铺时,他回过头,冲彩凤叮嘱说:你也要小心啊。

抗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呆呆地望着三个小伙伴。当杨铁汉领着三个孩子转过街角时,他突然“哇”的一声哭了。

杨铁汉一走,彩凤的心也一下子冷清了。她把抗生抱起,返身进了铺子。忽然,她很快又走了出来,很快地上好了门板。关上门时,她的心还怦怦地跳着。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意识到有大事发生了,否则,杨铁汉不会慌慌张张地带走三个孩子。直到这时,她的心里又一次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杨铁汉还在做着抗日工作。这时候,她就又想起了大河,心里便无法平静了。

抗生抓住彩凤的手,一迭声地问:妈,军军他们为啥走啊?

彩凤伸手捂住了抗生的嘴,小声叮咛道:抗生,你给妈记住了,不管什么人问起那三个孩子,你都说不知道。

抗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记住了?

抗生用力地点了一次头。尽管抗生还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但他从母亲的眼神里感受到了这次的不同寻常。

杨铁汉带上三个孩子出城后,在郊外的半山坡上找到了一座破庙,就把孩子们安顿下来。直到这时,他才算松了一口气。突然的变故把三个孩子弄得有些发愣,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感受到了危险的存在。在三个孩子的经历中,这只是诸多危险中的一次,他们仰起小脸,眼巴巴地望着杨铁汉。

军军毕竟年龄小一些,他扑过来,抱住了杨铁汉的脖子,心惊胆战地说:爸,我害怕,咱们啥时候去城里呀?

这时,外面刮起了风,整个破庙摇摇欲坠地响成一团。盼妮和盼春也扑进他的怀里,死死地搂住他。他用力地把三个孩子抱在怀里,心里阴晴雨雪的很是复杂。组织把三个孩子交到他的手里,可眼下,上线、下线已经不复存在,想把三个孩子送出去,他就必须首先找到组织。想到这里,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他天亮就要回到城里去,他不能离开自己的岗位;只有在自己的岗位上,组织才能派人联系上他。

天终于亮了,他冲三个孩子说: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回城里去看看。过一两天,我就回来接你们。

三个孩子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他拉过盼妮,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头:你是姐姐,这里你最大,你要照顾好弟弟们。记住,千万不要离开这里,等着我回来。

叮嘱完盼妮,他心急火燎地往庙门走去。快走到门口时,他回了一次头,看着三个孩子眼巴巴地目送着他。他停下脚步,冲他们说:饿了,就吃彩凤妈妈给你们带的饼干。

走出庙门,他小心地把东摇西晃的庙门掩上了。就快走到山下时,他的手碰到了怀里那封没有来得及送出去的信。他想了想,走到一棵树旁,在树下挖了一个坑,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把信封严严实实地包上,才埋到土里。做完这一切他仍然不放心,又搬来一块石头,压在那片新土上,这才放心地走了。

回到城里,他去了布衣巷十八号,这是组织给他安排的第一个联络点,自从搬到振兴杂货铺,他已经很少回到这里了。望着落满灰尘的屋子,他开始动手打扫起来,这里擦了,那里抹了后,他甚至把门打开,搬个凳子坐到了门口。每一个路过门口的人,他都要认真地看上一眼,他希望有人能走进来,说上一句:老家人急需白果,你这里有吗?

每当巷子里响起脚步声时,他都会神情紧张地竖起耳朵,心跳也随之加快。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没有在他的门口停留,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了,他绷紧的神经才渐渐地松弛了下来。

忽然,他意识到不能坐着等下去了,他要走出去,把自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也许这样,组织上的人才好与他接近。尽管,他清楚将自己暴露出来是多么的危险,但在这危急时刻,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现在,他必须要找到组织,不为自己,而是为了那三个孩子。没有组织的日子,让他无着无落,看不到未来,也看不到希望。于是,他又一次扛起了磨刀的家什,当“磨剪子嘞,戗菜刀”的喊声在大街小巷响起时,他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大街依旧,小巷如常,只是自己的吆喝声空洞苍白,感到一点底气也没有。

杨铁汉鬼使神差地又来到了振兴杂货铺前,这里的情形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少了孩子们嬉闹的身影。他站在门前,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门轻轻一推,就开了。他一眼就看到了屋里的抗生,抗生似乎被惊吓住了,半晌才看清他,一下子扑过来问:姐姐和哥哥呢?

他抱住抗生,像是抱住了那三个孩子,鼻子顿时有些酸。彩凤这时走过来,望着他,压低声音问:三个孩子都送走了?

文他摇摇头:我把他们安顿在一个破庙里。

人彩凤立时急了:你让三个孩子待在庙里,他们吃啥,喝啥?

书你给他们带的饼干,能让他们坚持上两天。

屋彩凤不说什么了。他想起什么似的问:有人来找我吗?

彩凤摇了摇头。他心里就失望了几分,当他走出杂货铺时,抗生在他身后说:让哥哥和姐姐回来吧,我想他们。

他没有回头,心里又开始记挂起那三个孩子。他把磨刀的家什放回到布衣巷十八号,锁上门,上街买了一些吃的,急匆匆地往城外赶去。

傍晚的时候,他回到了破庙里。推开歪斜着的庙门,里面静静的,他的心猛地一沉,大喊了起来:盼妮,盼春,军军——

他喊了半天,才听到里面有动静。三个孩子从香炉后、条案下灰头土脸地钻了出来。看到他们,心里才踏实了一些。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地吃着他带来的东西,他冲自己发着狠说:一定要找到组织,把孩子们安全地送出去。他们是烈士留下的种子,他要对得起那些牺牲的烈士们。想到这儿,他又想起了战友魏大河,心顿时又一次沉重了起来。

那几日,白天,他把孩子们安顿在破庙里,自己进城去寻找组织。晚上,他又回到破庙里,陪伴着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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