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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三国之最风流-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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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褒“哎呀”一声,拍了拍额头,深以为然,说道:“对啊!狱史明显是为收封许家而来的。许母年迈,事先又不知情,母子连心,骤然见此,说不定会受不了刺激,出些什么事儿。荀君放心,小人必将此事办好。”

程偃、陈褒两人各自驱马,分道扬镳。

史巨先很快就来了,但是王屠妻女却迟迟不见。

直到程偃回来,才知道:“王妇悲恸过度,病了,卧床难起,怕是来不了亭中。”

秦干是县中有名的能吏、县令的心腹,很负责任,也有同情心,干脆地说道:“既然如此,也不必强求她来,吾亲自去她家问话。”

刘儒插口说道:“这件案子明明白白,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秦君,为了节省时间,能够尽早着手追捕贼犯,把蔷夫也顺道找来如何?以方便等会儿去许家封查。”封查罪犯家产的时候,必须有本地蔷夫在场。蔷夫,就是乡长。

秦干的地位较高,所以刘儒用的是商量语气。秦干说道:“正该如此。”

上官动动嘴,下官跑断腿。找蔷夫的活儿自然还得程偃去干,不过这次没马可骑了,因为荀贞要陪秦、刘二人去王屠家。

……

颍川郡地处中原,人口稠密,作为境内的一个亭,繁阳亭境内的住户也不少,三百余户,一千余口,顶的上边远地区的一个乡了。

亭内共有“里”六个。王屠家住“南平里”,在亭舍南边,大约相距三四里。

秦、刘来时坐的是轺车,前边有马驾辕,不大,无帷无幔,跪坐车中,可以四下远望。

荀贞骑马相陪。

杜买身为“求盗”,也得跟着去,昨晚上赶了小半夜的路,今儿又一早起来,来回八九十里的路程,饶他壮健,也颇吃不消。不过为了给秦、刘留个好印象,他还是咬紧牙关,做出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提着短戟,挺胸抬头,大步流星。

秦干赞赏地说道:“半日一夜间,奔波近百里,犹发扬踔厉,不见疲劳。荀卿,你亭里的这个求盗,堪称雄壮啊!”

秦干年有四旬,国字脸,一部黑须,仪表堂堂。

荀贞很早就听闻过他的名字,不仅因为他是县令的心腹,还因为他曾不远千里,去到北海,在号称“经神”的郑玄门下苦读多年。

对这样有学识、地位又远在他之上的前辈,他不敢怠慢,控制住缰绳,落后轺车半个车位,很谦虚地说道:“我初任本地亭长,日后正需要杜君多多协助,希望能治理好亭部,不要再出现像许仲这样的贼杀案。”

得了秦干的赞许、荀贞的重视,杜买很高兴,昂首做姿,越发“勇武雄壮”了。

秦干笑道:“荀卿太谦虚了。许仲案虽然恶劣,但你昨天才来上任,和你没什么关系。今天吾和刘君来前,县君还对吾二人说,‘荀家诸子,仲豫、文若、公达,皆州郡英才。休若、友若、季悦、伯旗,亦一时俊秀。贞之以出众之才,不嫌细小,愿为亭长,为黔首做事,此奇志、奇节也。假以时日,必能使地方安稳’,叮嘱吾二人不可傲慢无礼呢!”

贞之,是荀贞的字。

仲豫、文若、公达等,是几个荀家子弟的“字”。其中,文若,是荀彧的字。公达,是荀攸的字。这几个人,都是和荀贞同辈或者比他低一辈的族中子弟,皆有声名在外。虽然荀贞自求为亭长,让人理解不能,但看在荀氏的面子上,上至县令,下到秦干,对他都还是很客气的,并不以“贱役”视之。

当然,这也和荀贞的“奇志、奇节”有关,刘儒接口说道:“荀卿不愿为案牍劳形之文吏,而愿为能做实事的亭长,你和仲通先生的对话已传遍县中,都称赞你不慕虚名。‘枳棘非鸾凤所栖,百里岂大贤之路’?仇季智并不是只有陈留才有的啊!”

仲通,是荀衢的字。仇季智,名览,荀贞在说服荀衢时,举过他的例子。“枳棘非鸾凤所栖,百里岂大贤之路”是仇览的上官赞颂他的话。刘儒是颍阴本地人,乃宗室刘家子弟,所以说“仇季智并不是只有陈留才有的”。

荀贞心道:“这番话我只对仲兄和县君两人说过,并无人知晓,怎么忽然间传遍了县中?”

稍微一想,就猜出了原因,“仲兄旷达,必不会多嘴传话,定是县君怕被人误解‘苛刻名族’,所以将我的言语传出,以化解任我为亭长的尴尬。……,嘿嘿,没想到我也有和荀彧、荀攸并列名字的时候。”

虽与荀彧、荀攸并列,但他没多少高兴的意思。

一来他有自知之明,荀彧、荀攸是什么样的人物?他比不上。二来,亭长毕竟是一个低贱的职务,还从来没有听说有哪个名门世家的子弟自求为之的。秦干、刘儒,包括县令等人,话虽这么说,看似称赞,但到底心中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他惶恐地说道:“秦君是康成先生的高徒;刘君家学渊源,族中有得到过二许褒扬、州郡闻名的长者。我一个后生晚辈,因为年少无知而口出大言,没有被训斥已经心满意足了,怎么敢奢求得到诸君的赞许?”

康成,即郑玄。刘儒的族叔刘翊刘子相乐善好施,厚施薄望,汝南许劭、许靖兄弟曾在“月旦评”上对他大加颂扬。

不管对荀贞的赞赏是真是假,但听到荀贞钦佩自家的亲戚,刘儒总是非常自豪的,所以也“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笑道:“许子将评价卿之族父慈明、叔慈昆仲,说‘二人皆玉也,慈明外朗,叔慈内润’。十三个字,尽得卿家族父神髓。就识人之明来说,如今的确没有人能超出‘二许’之上。”

慈明、叔慈,都是“荀氏八龙”中的人物。

当时风气好臧否人物,给以“题目品藻”,其中尤以“许、郭”的影响最大。

“许”,就是“二许”中的许子将;“郭”,是已经去世的郭林宗。士子们的声名成毁,决于他们的片言之间。凡是得到赞颂的很快就能名扬天下,被贬低的则遭人鄙视。

荀、刘二氏天下知名,荀贞、刘儒两人恰足以相抗,一唱一和,彼此满意。秦干的家世不足提,然有郑玄这样的老师,足以弥补任何缺憾,且他曾远行千里,见闻广博。被“月旦评”引开了话头,三个人时而说一些外郡名士的趣事,时而议论一下本郡的士子,气氛十分融洽。

他们三人乘车骑马,谈笑风生,杜买小跑着跟在他们的身后,一句话也插不上。不但插不上嘴,他甚至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看着荀贞骑在马上,言笑晏晏地与秦、刘二人对谈,而自家做出来的“雄武英姿”无人观看,不觉失落。

士人与黔首之间的鸿沟实令人难以逾越。

不知不觉,诸人来到了南平里。

第九章 道人

路上的对话只是士子间最寻常不过的交谈。也就是荀贞出身荀氏,否则秦干、刘儒两人也不会自降身价,和他一个“亭长”平等对话。

来到南平里,三个人在里门口处等了一等,待杜买找来本地里长,把车、马留在里门外,继续前行。

荀贞观察里中,见道路、大小、房舍布局和“大王里”相仿,不过热闹很多,不像大王里清清静静的。不时有人出出进进,路边种的有树,小孩儿们在树下玩耍。

秦干说道:“去年大疫,死者枕藉。前任亭长郑铎施药及时、救治得力,在今年的考课中最为优异,被拔擢入了县中。吾很长时间没来过繁阳了,今日一看,当称得上优异二字。”

刘儒说道:“是啊。前几天我还听廷椽胡公说起繁阳,说巡遍县中,诸乡、里中病故者甚众,唯繁阳亭百姓安居,好像没有受到去年疫病影响似的。郑铎以亭长之职,拯救生民,功劳大哉。”

刘儒勉励荀贞,说道:“郑铎仅略识文字,就能做出这样的成绩,荀君出身名门,有异常人之志,定能远胜于他。”

他们都穿着官袍,佩戴着印绶,来往的里民无不退让行礼。

秦干指了指在树下玩耍的孩童,说道:“郑铎虽有救治生民的功劳,但不足‘教化’。如今已是九月,农忙早过,怎么还有这么多的孩童没有入学呢?”

里长陪笑说道:“郑君在时也屡次督促,但乡下人只能看到眼前小利,指望孩童能帮手养家畜、整菜畦,换些钱财,或拾粪柴、挖野菜,聊补家用,故此肯送孩子去上学的不多。”

秦干说道:“谚云:‘遗子黄金满籯,不如一经’。就算钱财再多又如何?为人不知圣贤之言,如何立足世间?钱财总有用完的一天,只有经书才能受用一生,泽被后人。”

里长说道:“是,是。”

秦干公私分明,闲谈时谈笑风生,说到公事不容情面,正色对荀贞说道:“卿以冲龄,自请从仲通先生读书的故事,吾久闻矣。卿既好学,又慕仇季智之德,当知教化之重,以后要在这方面多下工夫。”

荀贞应道:“是。”

自里门入内,一路行来,他说话不多,但观察得很仔细,早已看出里内民口虽众,经济状况却与大王里基本相同。进出的里民大多面有菜色,敝衣绳履,强一点的,也就是多个帻巾包头、衣服上少几个补丁而已,孩子们脏兮兮的,衣不蔽体,穿鞋的都没几个。

他心道:“连年灾、疫,兼并严重,朝廷却依然急征暴敛,地方凶猛如虎,百姓辛劳一年,所得不足糊口,民不聊生。有钱的富人良田千顷,奴婢、徒附万计;没钱的穷人卖田卖宅、卖妻卖子,什么都卖完了,再卖自己。连饭都吃不上,又怎么会入学堂、读经书呢?”

他穿越后,为了熟悉时代情况,去过邻近乡里调查研究,所闻所睹,触目惊心,老百姓生活之困苦,超出想象之外。有时半夜从噩梦中醒来,他往往会不由自主地庆幸:幸亏穿越在了荀氏,家有良田宅院,不愁吃喝,要不然,恐怕早饿死路边了。

十余年间,两次大疫。

十余年间,各地水灾、大旱不断,七州蝗灾几乎波及天下,无数百姓抛家弃舍,迁转流离。

相比外郡,颍川还算好的。荀贞听游学外地的族人回来说:“比岁不登,百姓饥穷,流离乡野,饿殍道边,仿佛二十年前。”

二十多年前,有一次大的水灾、蝗灾,影响到了全国三分之一的郡县,几十万户百姓倾家荡产,流浪在外,死者道边,枕藉相望。于今的情形竟与之相似,可见天下的黔首困苦到了什么程度。

荀贞惧怕黄巾起义,因为他怕死,他怕死,是因为他至少有的吃、有的穿。

可是,在越来越了解时代情况后,在见到越来越多的百姓穷困潦倒、食不果腹,而富人、贵人却连栋数百、锦衣玉食后,他不能不想:“老百姓怎么能不起来起义、造反呢?”

荀贞听城中的孩子们唱过一首民谣:“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吏不必可畏,小民从来不可轻”。很多年前,在他穿越之前,上学时读过这首民谣,但当时并无什么感触,而今听来,感同身受。他分明从中听出了时代的黑暗和百姓的不甘。

他依然保持着恭谨,落后秦干、刘儒两人半步,一边回忆往日的听闻目睹,一边听着秦干的指令,口中诺诺应是,心里却不免叹息,想道:“秦干素有干吏之名,不是没有能力的人。他师从郑玄,难道不知道‘仓廪实而知礼节’的道理么?我看不是这样,应该是因为他生于斯时、长于斯时,从小到大,老百姓过得都是这样的日子,故而习以为常。”

……

在里长的带领下,诸人很快到了王屠家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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