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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风满楼-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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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再加上书楼每年都要用钱,家里边早就亏空了。你还在苦苦支撑,到现在还瞒我。” 
  他今天上午便乘船回到了嘉邺镇,第一站自然是潜入父亲的酒坊。谢天看到的是一副颓败的景象,哪里还有从前生意红火的影子。敖少秋活脱脱成了酒鬼,邋遢苍老得像个老头儿,沈芸则一脸的病容,还强打着精神跟那几个商人讨价还价,卖的居然便是敖家传了百年的酒窖,爹可是在里边浸泡了三十年之久啊!看着这一幕幕凄凉的景象,谢天心都在滴血了。 
  只听沈芸叹息一声,说:“没事,这些都会过去的。” 
  “三婶,我要回来帮你。” 
  沈芸苦笑道:“你怎么帮?难道敖家还能再接受你吗?当然,总有一天你要回来,但不是现在。三婶能看出你这些年经历了些事,也成熟了很多,可你问问自己的心,是不是还被仇恨折磨着?” 
  谢天听了这话呆住了,他怔怔地看着沈芸。“你师傅就是这样一个人,睚眦必报,三婶最担心的就是你跟他一样,无法宽容别人,做不到以德报怨,也就更谈不上回来撑起这个家了。 
  ” 
  谢天眼里泪水晶莹,哀求道:“三婶,难道你就忍心让我一直在外面漂下去?”这些年,他跟方文镜在江湖上闯荡,虽然说刺激过瘾,可埋藏在心头的那份思乡之情却始终强烈,毕竟这里才是生养他的地方。 
  沈芸慈爱地笑笑:“孩子,你三叔没了以后,你和子轩便是三婶最亲近最喜欢的人,我当然希望你能回来帮我一把,可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 
  沈芸凝视着他:“当你明白以德报怨的时候。当你懂得宽恕的时候。” 
  谢天呆呆地看着三婶,思索着。他在心里质问自己,对敖家是不是还有恨意?却又无法说清楚,这次回来除了爹和三婶外,他还没正面跟其他人做过接触,他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 
  沈芸从他的神色中便猜着几分,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次回来是想找《落花残卷》?” 
  谢天愣了一下,点点头。没错,这正是他和方文镜此次回来的目的,可以说,那是事关两条性命的一件事,他们已不得不回来。 
  沈芸急声问:“那《落花诀》你练到几成了?” 
  “七成。” 
  沈芸吃了一惊,“也就是说,你和你师傅随时都有走火入魔的危险是不是?” 
  谢天无力地点头,沈芸左手托起他的手腕,用右手的中食二指把住他的脉,脸色登时一变,问:“你自己能化解?” 
  谢天压低了声腔,“我还好,每次发作的时候都自卸真气,等它一点点化掉。可师傅脾气倔,每次走火入魔他都以内力化解,损了不少元气。”他想起每次发作时,全身气流乱窜,便像是有无数条小蛇在体内钻来钻去,那痛不欲生的滋味简直不是凡人能承受的。 
  沈芸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他的疯癫只能越来越厉害。”听了这话,谢天不禁打了个寒噤,眼前闪过方文镜发狂时的情景。师傅就像是一只被捆在铁笼里的猛兽,又吼又叫,对准身边的东西拳打脚踢,好几次,谢天想上前阻拦,都被他打得吐血。不过,这倒也磨炼了谢天的武功,最近两年,方文镜发疯时想打着他已经很不容易了。 
  想到这里,谢天叹了口气:“这些年,我和师傅想尽了办法,始终找不出破解之门。我们总不能在外头坐以待毙吧,所以便商议着重回嘉邺镇,我要到风满楼里找出《落花残卷》来。 
  ” 
  沈芸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我都没找到《残卷》。你进去找又谈何容易?” 
  谢天沉吟道:“莫非……这《残卷》不在风满楼中?” 
  “不,师傅当年告诉我,一定要在楼里找。风满楼和落花宫同一渊源,《落花残卷》必藏此处。我当年嫁给你三叔,也是为找此书。可你看,子轩今年都十八了,我还是一点线索没有。” 
  谢天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懊恼之色。“难道……难道我和师傅就要白白在这里等死不成?” 
  心里想,这《落花残卷》的下落那老东西一定知道,可是用什么法子才能叫他说出来呢? 
  沈芸瞧他心神不定,便安慰他说:“谢天,你暂且先到祖宅里安身,《残卷》的事情我会尽快想办法。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不要轻易去敖府,在这里等你师傅回来,一并商议。 
  好吗?” 
  谢天默然地点点头,其实,他内心已经打定主意,今晚非要去敖府走一趟,看那老东西活得怎样,也要暗中瞧茹月一眼。毕竟,他在那里还有所牵挂。   
  3、典当酒窖(6)   
  跟沈芸分手后,谢天先回老宅歇了,随着光线的斜移,黄昏莅临,百鸟投林;随着夜色深重,月明星稀,猿啼山涧。约摸二更天时,谢天从老宅里出来,一溜烟地朝山下奔去,他全力地施展轻功,虽其势快如奔马,脚下却没发出半点声息。 
  遥遥地已看到了风满楼,里面尚有灯火闪烁,想是他大哥还在里边夜读。他便转去了东北角,那里修竹粼粼,最为幽静偏僻,翻墙而入后,他施展出《落花诀》里的轻功,先踩着假山攀上了屋顶,随即便抛星掷丸般地跳到另一座厅阁的顶上。虽是深夜,敖府里依旧见灯火点点。 
  天籁静寂,微风轻漾,谢天很快就接近了“德馨庐”,却在这时,眼前一花,有个人影站到面前,他吃了一惊,身子向旁边一闪,月光下,见那人脸上也蒙着黑布,依稀像个女子,心中一动,正要开口,便听她幽幽一叹:“你终究不肯听我的话,还是到这里来了。” 
  “三婶?”谢天绷紧的神经慢慢松下来,他咬咬牙,“我既然来了,就一定看看他是不是还活得那么滋润。” 
  “也好,你便看看他也好,你爷爷染得重病,身子骨早垮了,但愿你不会再记恨他!” 
  谢天听了这话,一呆,默默地想:“我真的恨那个老……毕竟,他当初同意爹收养了我。” 
  “德馨庐”还亮着灯,两人躲在暗处听了听动静,才快步转到窗前,谢天在手指上洇了点唾沫,于窗户纸上戳个小洞。沈芸凑上去只看得一眼,便抽了口凉气,一把拽住谢天,小声道:“咱们快走,不要被人看见!” 
  谢天岂肯罢手,一把挣脱,凑到洞前一瞄,登时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肝胆俱裂,抬脚便要朝窗户踹去,忽觉身子一麻,直挺挺向后倒下去,被沈芸就势扶住,背起来就朝府外逸去。 
  一口气跑到太湖边儿,沈芸才把谢天放下,给解了穴道,自己也累得呼呼气喘。谢天突然一个高儿蹦起来,像狼一样吼叫出声,咬牙切齿地对准旁边的那棵柳树拳打脚踢起来,拳头蹭破了皮,打得树干血迹斑斑,却丝毫觉不出疼。八年了,他日里思梦里想的茹月,居然跟那老东西混在一起,她身上只穿个肚兜,给他捏脚。他们居然如此不知廉耻。他们……啊!谢天狂叫着,拳打得更凶猛,忽听喀嚓一声,柳树竟从半腰折断,他一拳落个空,脚下打了个趔趄。 
  沈芸抢上去抓住他的手,叫道:“孩子,你别打了……”谢天转过身,愤怒地瞪着她,脸上满是泪水。沈芸颤声说:“谢天,我是怕你……” 
  谢天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看上去很是狰狞,恶声恶气地问:“你还有什么骗我的?” 
  沈芸从未见谢天如此粗暴地待她,愣了一下,摇头道:“没了,真的没了。” 
  月光下,谢天举出血淋淋的一双手看着,蓦然发出刺耳的笑音,他不敢再想那一幕,那样他真会疯掉的,他转头望着沈芸,涩声道:“知道吗?三婶,你是个很可怕的人。当年要不是你,我早娶了她,茹月怎么会有今天!” 
  沈芸脸色变得煞白,哆嗦着说:“你说得没错,是三婶对不住你,对不住茹月……” 
  “对不住?”谢天凄然一笑,“八年!这八年难道她都是这么过的?可怜我一直都蒙在鼓里……” 
  沈芸迟疑了下,“谢天,别这样责怪自己,你想想,当年如果茹月跟你走,你能给她什么? 
  ” 
  谢天愤声道:“到现在你还对我说这样的话……三婶,你要这样问,那敖子书又给了她什么?她跟着我,至于沦落到眼前这境地?” 
  沈芸被噎住了,谢天举着手嘶喊,“天呢,我谢天怎会如此命苦?难道你真的没长眼吗?老天爷,你到底还要怎样折磨我?” 
  沈芸的泪下来了,悲声道:“孩子,你……” 
  谢天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沈芸忙问:“你要去哪?”谢天冷笑了声,“三婶,以后我的事,便不劳心你管了!” 
  这句话便像铁块般堵在了沈芸心窝,她呆呆地看着谢天消失在黑暗里,好久没反过神来。月亮在云层躲躲闪闪,星眼怯怯地眨合,湖水在脚下细声呜咽。沈芸心里像煮翻了锅一般,她沮丧地想:“我真的错了,芸儿自以为聪明,可不知世事难料,人生无常……这一来二去的,竟葬送了几人的幸福。” 
  想起适才谢天暴怒的情形,心中一凛,不成,事情到了这般地步,我更不能撒手。她努力打起精神,奔去敖府,不多会儿,又潜回了“德馨庐”。见里面的灯还亮着,沈芸心头怒火又起,茹月也忒不自重,以往她温顺、柔弱,如今活脱变了个人。不成,若任她再胡闹下去,人便果真毁了。 
  正自气急,听得门吱的一声,茹月已闪身而出,快步走出院子。沈芸突然从角落里闪出来,她吓了一跳,瞧见沈芸板着脸,不禁忐忑,勉强笑了笑,叫声:“三婶?” 
  沈芸怒道:“你又去了?你这丫头怎么这般不知羞耻,我当真是看错了你!” 
  茹月有些慌张,却又故作镇定说:“三婶,子轩回来了,您快忙您的去吧。茹月能干什么,没……没干什么,就不给您添乱了。” 
  沈芸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拽住茹月,拖向自家院子。茹月叫起来,却又不敢大声,“哎哟! 
  三婶,你干什么?”   
  3、典当酒窖(7)   
  沈芸冷冷地道:“你要是想叫全家的人都知道你的丑事,便尽管大声叫!” 
  茹月软下来,乖乖地跟着她走,进了屋,沈芸一把将她推到墙根,反手将门撞上,茹月害怕地瞧着她,却又不敢放声。沈芸气乎乎地问:“知道为什么带你到这来?” 
  茹月脸上露出一丝痛苦,随即又昂起了头。沈芸指着她道:“说,你还想不想在这个家门呆了?” 
  茹月回视着她,那神情很是怪异,反问道:“三婶,你觉得这个家门还有我值得呆下去的地方?” 
  沈芸气得一哆嗦,“好,那你总该记得结婚那一晚上,你说过的话吧?八年了,你怎么就不长记性?给我跪下!” 
  茹月索性把头扭到一边儿去,沈芸上前一把将她按跪在地上,“当年是谁逼你跳井自杀的? 
  现在你还去他的房,你对得起子书吗?你对得起你早去的娘吗?今天,我就替你娘好好教训教训你!”她说着,便拿起一根竹筢打起来。茹月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任她打骂。沈芸一下下打着,问:“你还倔上了,跟你娘说,错哪儿了?” 
  茹月终于支撑不住了,哀号道:“娘,是茹月错了,茹月不该做对不起您的事。” 
  沈芸将竹筢扔在地上,泪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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