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帝国-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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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花剌子模帝国
　　与契丹人“异教”的和中国化的蒙古社会相反，花剌子模（今希瓦）的沙赫们代表着穆斯林突厥社会，特别是在1157年塞尔柱克人桑伽死后无继承人的时期。于是伊朗东部留下一个君主的空缺。事实上，桑伽的原呼罗珊国是一个无人管理的王国，王国内的乌古思首领们自1153年获得意外胜利之后独断独行，其间仍或多或少地承认过花剌子模沙赫们的宗主权。〔58〕
　　花剌子模沙赫阿尔斯兰死（1172年）后，他的两个儿子塔喀什和苏丹·沙赫争夺王位。〔59〕塔喀什失势，企图从喀喇契丹那里寻求避难。喀喇契丹的摄政皇后耶律诗为了驱逐苏丹·沙赫和帮助塔喀什复位，把率军入花剌子模的任务交给其夫。其夫完成了任务（1172年12月）。但是，尽管塔喀什把他获得的王位归功于喀喇契丹人，但由于喀喇契丹人强征贡赋的苛刻条件，他立刻就起来反抗，喀喇契丹人转变了他们的政策，支持他的兄弟苏丹·沙赫反对他。尽管他们未能够使苏丹·沙赫恢复花剌子模的王位，但他们借给他一支军队，苏丹·沙赫用这支军队去征服呼罗珊（他于1118年夺取莫夫、萨拉赫斯和图斯）。于是，苏丹·沙赫统治了呼罗珊，直到1193年他去世。他死后，塔喀什把整个呼罗珊重新并入他的花剌子模版图（1193年）。
　　塔喀什一成为呼罗珊的主人之后，就入侵伊剌克·阿只迷。上面已经提到过，该省是末代塞尔柱克苏丹、吐格利尔三世的王室领地。在1194年3月19日〔60〕发生在剌夷附近的一场决定性战争中，塔喀什打败并杀死了吐格利尔三世。这一胜利结束了塞尔柱克人在波斯的统治，使伊剌克·阿只迷连同剌夷和哈马丹一起转归花剌子模沙赫。
　　塔喀什之子、阿拉·阿德丁·摩诃末继位（1200—1220年在位）。他使花剌子模国达到了鼎盛，在他统治期间花剌子模国成为中亚的主要帝国。他的第一次行动是从古尔人手中夺取阿富汗地区。
　　当摩诃末的前两代沙赫们正在阿姆河下游创建花剌子模帝国时，另一支强大的穆斯林势力正在阿富汗境内崛起。直到当时，阿富汗一直是属于突厥族伽色尼王室，该王室还拥有印度的旁遮普。大约在1150年，苏里阿富汗人中的一个氏族起兵反抗在赫拉特和巴米安之间的古尔山区的伽色尼苏丹们。是年，古尔王朝首领贾汗·索兹掠夺其都城加兹尼，1173年贾汗·索兹的继承者吉雅斯·阿德丁长久地占领了该城。伽色尼王朝的苏丹们逃到旁遮普的拉合尔避难，把阿富汗地区让给了古尔王朝。在古尔王朝著名的希哈布·阿德丁·摩诃末统治期间（1163—1206年在位），古尔帝国向东发动了一次有影响的扩张。希哈布·阿德丁·摩诃末废黜了旁遮普的末代伽色尼王朝统治者们，吞并该省（1186年），从印度王公们手中夺取恒河流域（1192—1203年）。这些是当他受到与他同名的花剌子模沙赫摩诃末的进攻时，〔61〕他所取得的成就。
　　两个摩诃末之间的第一次战斗发生在阿姆河畔，古尔王朝获胜，他们前往掠夺花剌子模本土（1204年）。花剌子模的摩诃末向他的宗主，即喀喇契丹的古儿汗求援，古儿汗派一位名叫塔延古·塔拉兹的人和他的另一个封臣，撒马尔罕的哈拉汗朝王子乌斯曼·伊本·易不拉欣一起领兵前往援助。幸亏有这些援军，花剌子模沙赫在赫托拉斯普才打败了古尔人，并把他们赶出花剌子模（1204年）。喀喇契丹人紧追古尔的摩诃末，并在巴尔赫以西的安德克霍给予他一次灾难性的打击（1204年9—10月）。这次胜利最终表明了花剌子模人对古尔人的绝对优势。〔62〕但是，直到古尔王朝的摩诃末死（1206年3月13日）后，花剌子模的摩诃末才从古尔人手中夺取了赫拉特和古尔山区（1206年12月）。〔63〕1215年，花剌子模沙赫夺取加兹尼城，完成了对阿富汗地区的征服。
　　花剌子模的摩诃末把他对古尔人的胜利归功于他的宗主、喀喇契丹的古儿汗。但是，他的感恩之情是短暂的。当其权力到达顶峰之后，他这位穆斯林的皇帝（因为大约在此时他采用了苏丹称号）和伊朗三分之二地区的君主，不能容忍继续充当这些异教蒙古人的封臣和纳贡臣。哈拉汗朝的撒马尔罕王乌斯曼（1200—1212年）也是喀喇契丹人的封臣，他也有这种情绪。花剌子模的摩诃末在与乌斯曼达成了一项协议之后，于1207年占领布哈拉和撒马尔罕，并取代喀喇契丹成为该地区宗主。于是，花剌子模帝国囊括了整个河中。据志费尼记述，喀喇契丹人进入撒马尔罕发起反攻，但是，在一次战斗中，花剌子模人俘虏了塔延古将军，这次战斗或者是发生在费尔干纳安集延附近的伊拉米什草原，或者是发生在怛逻斯草原（1210年）。〔64〕
　　摩诃末在撒马尔罕王、哈拉汗朝的乌斯曼的合作下击溃了喀喇契丹人，乌斯曼把对古儿汗的效忠转来效忠于摩诃末。但是1212年，乌斯曼对花剌子模人的这种服从感到厌倦了，起来反叛。摩诃末向撒马尔罕进军，占领并洗劫了该城，处死了乌斯曼（1212年）。于是，统治着突厥斯坦达两个多世纪的哈拉汗朝统治家族的最后一位代表也不复存在了。〔65〕
　　最后，花剌子模的摩诃末于1217年骑着马作了一次穿越波斯的凯旋旅行，途中，他接受了阿塔卑们（或者说波斯各省内独立和世袭的突厥总督们）向他表示效忠，特别是法尔斯的萨尔古尔朝人的效忠。他一直来到阿拔斯领地伊拉克阿拉比的边界扎格罗斯山的霍尔湾。当他正要向巴格达前进时，他与哈里发发生了争吵。〔66〕甚至连阿塞拜疆（大不里斯，不属他这次出巡地）的阿塔卑，也主动承认自己是花剌子模的纳贡臣。在这时（1217年），花剌子模突厥帝国北以锡尔河为界，东以帕米尔和瓦济里斯坦山区为界，西以阿塞拜疆、卢里斯坦和胡齐斯坦山区为界，它囊括了河中、大半个阿富汗和几乎整个波斯。
　　就在此后，摩诃末与成吉思汗发生了冲突。
　　前文中应该记住的是，在蒙古进攻的时候，花剌子模帝国是刚创立起来的，并且以它最后的形式存在的时间不过几年。它未来得及巩固自己，甚至没有建立起任何组织。这个短时间内拼凑而成的帝国在最初的一击之下就崩溃了，这没有理由为成吉思汗的计谋感到吃惊。在构成所谓的花剌子模帝国的各部分之间的惟一内聚力是摩诃末苏丹本人。尽管他比其他东方统治者交的好运要长久些，但事实上，他也像容易激起热情一样地容易丧失勇气。必须记住，当成吉思汗开始征服这个帝国时，布哈拉和撒马尔罕归属于花剌子模帝国还不到8年，撒马尔罕城是在受到疯狂的屠杀后才归属的。在成吉思汗入侵前4年多的时间内，阿富汗地区还未完全归并于花剌子模帝国（加兹尼城是1216年并入）。西波斯不可争辩地属于花剌子模国也仅仅3年的时间（1217年）。事实上，与历史学家们的文献相反，在成吉思汗入侵时，还没有一个真正的花剌子模国，而只有一个帝国的胚胎，帝国的轮廓，甚至缺乏国家的骨架。当成吉思汗面对像中国北部金国这样的真正国家时，他将面临着与之完全不同的艰巨任务。
　　　　注　释　　
　　　　〔1〕埃米尔（emir），本书中根据不同时代分别译成埃米尔，异密等名。其意为地方长官，总督，头目之类官职。——译者
　　　　〔2〕米尔空的《萨曼王朝史》（巴黎，1845年），C。　F。德弗雷梅里英译本，第113页。
　　　　〔3〕塔巴里书，引自巴托尔德的《突厥斯坦》第210页。
　　　　〔4〕关于此事的日期，在《突厥斯坦》一书中有讨论，第225页。
　　　　〔5〕《突厥斯坦》第224页，根据纳尔沙赫、塔巴里、马苏第。马苏第书中说，被萨曼王朝强迫改变宗教的那些聂思托里安教教徒们是葛逻禄突厥人。
　　　　〔6〕《突厥斯坦》第243页。
　　　　〔7〕《突厥斯坦》第249—251页。
　　　　〔8〕参考伯希和的《突厥斯坦研究集》载《通报》（1930年）第16页。
　　　　〔9〕据许多史料记载，博格拉汗·哈仑是因为病危而离开布哈拉，并死于途中。——译者
　　　　〔10〕巴托尔德《突厥斯坦》第261、262页。
　　　　〔11〕《突厥斯坦》第268页。该日期是根据迦尔迪齐的记载。
　　　　〔12〕大约同时（约10世纪的最初25年？），人们认为另一支突厥部落，即九姓乌古思部另一氏族样磨占领了喀什噶尔。关于样磨的名称，参看伯希和在《亚洲杂志》（1920年）上的文章第135页；和《通报》（1930年），第17页；还可以参看米诺尔斯基《世界境域志》第277页。哈拉汗朝史迄今仍十分混乱，这已由巴托尔德进行了阐述，他已经在他的《蒙古入侵时期的突厥斯坦》（伦敦，1928年，第254页以下）对东方诸材料进行了核对。
　　　　〔13〕巴托尔德《蒙古入侵时期的突厥斯坦》第258—259页。
　　　　〔14〕伯希和认为应该读Ilig，而不是像巴托尔德读的Ileg，Ilig是回鹘字King（王）的意思。参看《〈突厥斯坦〉评注》载《通报》（1930年）第16页。
　　　　〔15〕在巴托尔德的《突厥斯坦》第273页中的日期是根据迦尔迪齐的记载。马赫穆德对哈拉汗朝人的胜利应归功于他使用了印度大象。
　　　　〔16〕《铭文研究院通讯》1937年。
　　　　〔17〕巴托尔德《突厥斯坦》第285—286页，根据迦尔迪齐的记载。
　　　　〔18〕关于阿里特勤去世年代有不同记载，如《中亚塔吉克史》认为是1034年，参看《中亚塔吉克史》汉译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年，第222页。——译者
　　　　〔19〕关于桃花石汗，即“北部中国的王”（拓跋）的称号。参看巴托尔德《突厥斯坦》第304页。有关桃花石汗对伊斯兰教的虔诚，参看该书的第311页（是根据伊本·阿尔·艾西尔的记载）。他是一个相当有趣的例子：一位非游牧的突厥人和一个能干的管理者。
　　　　〔20〕米诺尔斯基《世界境域志》第311页和第307页地图。
　　　　〔21〕巴托尔德在《伊斯兰百科全书》中的“kipcak”词条，第1082页。
　　　　〔22〕参考巴托尔德在《伊斯兰百科全书》中的“Ghuzz”词条，第178页，以及“Turkmenes”词条，第943页。J。德尼的著作（Grammaise　de　la　langue　turque）（巴黎，1921年），第326页，由于古兹人采用的“Turkmen”一名，是加上后缀man（或men），这在突厥语中有一种强化的意思，因此，土库曼（Turkmen）就意味着“纯血统的突厥人”或“彻底的突厥人”等意思。
　　　　〔23〕在阿拉伯…波斯史上传统的拼写是Seljùq（或Saljùq）。但是，最初的正确的拼写是Seljuk。参看巴托尔德的《突厥斯坦》第257页。
　　　　〔24〕因为哈拉汗朝人也是突厥种人。——译者
　　　　〔25〕《突厥斯坦》第257页。。电子书下载
　　　　〔26〕据巴托尔德的《中亚研究四种》（英文版，莱顿，1962年）第107页中说，也有一些塞尔柱克人是站在阿里特勤之子一边，他们入侵了两省（Qabādiyān和Tirmid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