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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悲情曹雪芹-第44章

小说: 悲情曹雪芹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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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丁和曹霑都过去想要抚慰紫雨,谁料紫雨一跃而起,只见她满脸是血,扬声高喊:“我滚!我滚!”冲出门去。

曹霑、老丁顾不上曹的震怒,直追紫雨而去,边追边喊:“紫雨!紫雨!紫——雨!”

曹只气得浑身发抖,他抓起石桌上的一盆花卉,“啪”地一声摔了个粉碎!一屁股跌坐在石鼓上,呆望着这空无一人的院落,此时的心情,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是悔、是恨,还是空虚,惟有垂下头去,一声长叹。

悬香阁院里发生的事情,在敬慎堂的人根本不知道,所以李鼎和吴氏仍然在忙着准备接旨,指挥几个家人,打扫厅堂设摆香案。

忽然丁少臣拿着一份礼单跑了进来:“太太,这是咱们家斜对门的街坊,陈辅仁陈老爷送来的礼单。”

吴氏接过来看了一眼递给李鼎,李鼎仔细的看了一遍:“哎呀!好一份厚礼呀!少臣,你马上到悬香阁去请老爷。”

第六章暖日烘梅苦未苏(10)

“嗻。”丁少臣转身出门,差一点跟曹撞了个满怀,曹气气哼哼的申斥少臣:“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嗻,老爷。”丁少臣退在一边。

李鼎迎了上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曹没做答复。李鼎只好把礼单交给曹,曹看了一遍:“上司给下属送这么一份厚礼,取意何在呢?”

“是啊,我也琢磨不透。不过,只要咱们心中有数就是啦。”

曹向吴氏摆摆手,吴氏退出大厅。然后跟少臣说:“请吧。”

“嗻。”少臣跑出大厅:“有请陈老爷!”

陈辅仁在前,顶戴袍褂一身官服。曹佩之在后,也是衣帽堂堂的走进院门。

曹、李鼎俱皆降阶相迎,彼此请安见礼,客套寒暄之后,陈辅仁双手抱拳:“恭喜硏翁!贺喜硏翁,委屈您这些年,今朝终于官复原职啦!”

“不不不,未见圣上旨谕到来,还不能定准啊。”

“哪里,哪里,庄亲王已然向我面示口谕,岂能不准呢?请您到广储司任员外郎,你我共领。”

“卑职在陈老爷手下当差,今后还望多多指教。”

“岂敢!岂敢!我们共掌广储司。请您务必不要客气。”陈辅仁说完,侧了侧身,让出曹佩之:“我来引荐引荐,这位是舍表弟,候补知县,曹佩之,曹先生。”

“是是,请里边坐。”曹肃客而入。四人走进大厅,分宾主落座,仆人献茶之后,曹欠了欠身:“敢问曹先生的贵籍是……”

“祖籍上元,武惠王曹彬之后。”

“如此说来,我们还是同宗。”

陈辅仁鼓掌大笑:“同宗同族,一家人,一家人,又是一喜,哈……”

“大哥。”曹佩之马上就改了称谓:“这位爷是……”

“啊,我忘了给引荐啦,这是舍表兄,姓李名鼎。”

“噢!——原来是当年苏州织造、兼大理寺卿和两淮盐课监察御史,李煦李大人的大公子!久仰!久仰!”

李鼎对这个摇头摆尾的不速之客,很有些看不惯,所以他就不冷不热的顶了他一句:“曹先生知道的倒很详细呀!”

“嘿嘿,嘿嘿……”这位曹先生乐了,他以为李鼎真的是在夸奖自己。

这时,丁少臣匆匆走进大厅,一安到地:“回禀老爷,平郡王府长史到。”

“回说出迎。”曹立刻站了起来,向陈辅仁和曹佩之恭了恭手:“二位请稍候。”说完与李鼎走出大厅。

曹佩之埋怨陈辅仁:“表兄,提亲的事儿,您怎么不张嘴呀?”

“这……这个嘴,我不是不好张吗。再说还不够您忙活的哪!”

“好好好,待会儿我来说,我来说,我来做这个大红媒!哈……”为了缓和气氛,曹佩之没笑强挤笑儿。//本//作//品//由// 。电子书城 。  //收//集//整//理//

曹、李鼎匆匆返回,二人都是一脸的喜色,李鼎跟身后的少臣说:“让奏乐人先进来,然后随时准备明烛!升香!起乐!”

“嗻。”少臣转身离去。

“咦?”李鼎问曹:“今天这日子口儿,怎么不见丁汉臣?”

曹这才想起刚才的事情,向站在门口伺候着的家人说:“传老丁!”

“嗻。”家人应声。

李鼎追补了一句:“还有霑哥儿。”

“嗻。”家人转身走了。

八名乐工拿着乐器,挟着坐垫进入大厅,在东北角上安顿下来。

家人们往来奔走,喜气洋洋,四名华服家人站在香案两侧,随时准备明烛,升香。

几个家人在芷园内毫无目的地乱走,并且大声疾呼:“霑哥儿!霑哥儿!——”

“丁总管!丁管家!——”

敬慎堂内曹喜形于色,笑嘻嘻地跟陈辅仁说:“平郡王亲奉圣旨前来宣谕,如今已然出离宫门啦。”

陈辅仁刚要说什么,曹佩之急忙凑到曹跟前:“小弟捐了个候补余杭县知县,都两年了也没放实缺,少时王爷驾到,还望大哥美言几句,提携提携。事成之后,小弟必定有份人心。”

第六章暖日烘梅苦未苏(11)

“好好,定尽绵薄之力。”

突然两名家人跑进敬慎堂,单腿打千:“回禀老爷,我们找遍了芷园的各处,就是不见霑哥儿!”

又两个家人也是急匆匆地跑进大厅,单腿打千:“回禀老爷,我们喊遍了芷园,找不着丁管家丁汉臣!”

“浑账!全都是浑账!”曹勃然变色。

就在这个时候,曹听到敬慎堂厅外有人哭喊着:“霑哥儿!霑哥儿!——”再听,能辨出这是玉莹的声音,他怕玉莹一步闯了进来,连忙迎出厅外,果然,墨云搀扶着满面泪痕的玉莹,已然来到台阶之下。犹自哭叫着霑哥儿、霑哥儿!

曹一扬手,示意玉莹不要再往前走:“你找他干什么?”

“刚才园里到处有人呼叫霑哥儿,可是无人应声,紫雨也没回榭园,我怕为了刚才的事情,她一时想不开,偌大个园子,万一她……”

“这请你尽管放心,我已然将紫雨逐出芷园啦!”

“啊!叔叔,紫雨究竟犯了什么弥天大罪啦?”

“她,宣唱淫词,败我家风。”

“叔父大人,常言说的好:‘患难之情不可弃,生死之交不可欺!啊’”

“什么,你也这么说,你们是想气死我吗!?”

“老爷,您把紫雨逐出芷园,让她一个孤弱女子,去何处安身哪?求求老爷您收回成命吧!我给您跪下啦!”墨云扑通一声跪拜于石阶之上。

曹恼羞成怒:“忤逆行为,绝不宽恕,你就是跪死在这儿也没有用!”

“紫雨姐姐!紫雨姐姐!我怎么才能救你呀!……”玉莹一声绝号,一阵晕眩,跌倒于地。

墨云伏在玉莹的身上,嚎啕大哭:“姑娘!姑娘啊!——”

这时从院门外跑进来丁少臣,大声地呼喊着:“圣旨到了!圣旨到了!请老爷接旨!请老爷快去接旨!”

大厅内李鼎闻声也在喊:“快!明烛!升香!起乐!”

顿时鼓乐之声骤起,声震屋宇。

家人又来传报:“圣旨到!请老爷接旨!请老爷接旨……”

丁少臣看见倒地昏厥的玉莹,和呼天抢地的墨云,他吓坏了:“老爷,这,这是怎么啦?”

“岂有此理!快把她抬回榭园。”曹气急败坏,说罢拂袖而去。

墨云抱住玉莹悲痛欲绝:“姑娘!我苦命的姑娘啊!——”

此情此景令人感怀成词:——

红梅一曲逐紫雨,

情同姐妹被分离。

降旨复官笙乐起,

乐声却比哭声低。

寄人篱下难不弃,

患难可共不可依,

谁见过亮节、忠贞两不渝,

终难免,落花片片碾成泥!

当天的晚上,星斗无光,乌云掩月。榭园楼上烛影昏暗,一片死寂。

玉莹躺在床上,脸色死灰无声无息。把眼泪都哭干的墨云,只有守在床边,低声地抽泣。嫣梅调了一碗玫瑰露,坐在玉莹身边:“姐姐,你喝口玫瑰露吧。这是我离开王府那天,和硕格格赏给我的,据说是宫里的东西,挺养人。你今天一天水米未进,这,不行啊!”说着她盛了一调羹,送到玉莹口边,可是玉莹毫无反应,一动不动。

嫣梅不得不放下羹碗,用手去试玉莹的鼻息。呼吸虽然微弱,却很均匀。嫣梅毕竟在魏大夫家住过些年,对于医理也知道些皮毛。她又去诊她的脉象。脉中时有停歇。嫣梅有些着急:“这可怎么办呢?”

一句话引得墨云“哇!”的一声又哭了。

“墨云,你先别哭,你看要不要禀报老爷、太太他们一声啊?”

“这儿不是江宁,我们老爷早就死了,还通禀谁去?”墨云喃喃的回答,像是呓语,却是真情。

“寄人篱下”这四个字对于嫣梅,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啦。她从雍正元年就没有了家,十几年来,不知家为何物。墨云的几句话正触动了嫣梅的心。她一把抱住墨云:“咱们真是同命相连呀!”两个人抱头痛哭了。

第六章暖日烘梅苦未苏(12)

时间过了很久。曹霑拖着极为疲惫的身子来到榭园,他几乎是一步一停地走上楼来,这声音缓慢而沉重。

玉莹突然从床上挺身坐起,瞪着一双哭肿了的眼睛,声音颤抖地说:“听!”

这一举动把墨云和嫣梅都吓了一跳,墨云扑过去问:“你听见什么啦?姑娘!”

“霑哥儿来了。”

“没有啊!”墨云正要找灯笼点亮去看,这时曹霑果然一步一顿地走上楼来。

玉莹跳下床来,扑向曹霑,抓住他的双手:“紫雨哪?”

“你放心吧,已然安顿在龄哥的干妈陈姥姥家里啦。”

“你送我去。”

“可,天都这么晚啦。”

“就是死了我也得去!”

陈姥姥一个人住在这院里的东屋。

斗室一间,半铺土炕。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和什物,安排得倒也井井有条。

紫雨躺在炕上犹自哽哽咽咽,炕桌上放着半碗残粥,一小碟咸菜。一支高脚油盏,豆光荧荧,微微跳动。

陈姥姥盘着腿儿坐在紫雨身边,像哄孩子似的,用手轻轻地拍着紫雨的肩头:“别哭了,孩子,你就住在我这儿,跟住在自己个儿家里一样,依我说,那有钱的、当官的,不论到了何年何月,也跟咱们这穷苦的老

百姓,不是一条道上跑的车,自从我那老头子过世之后,我拉扯着虎子到了今天,凭什么?不就凭我这两只手嘛。虎子去学徒了,我不供吃穿了,就咱们娘儿俩过日子,一不抽烟,二不喝酒,咱给人家稠洗浆做,缝连补绽,靠咱们这四只手,吃不尽穿不尽的。再过过,给你找个好人家儿,再养个大胖小子,不也是一家人家儿吗?啊!我的宝贝丫头,长口志气,咱不哭了。”

十三龄坐在地下的小板凳上,一声长叹:“唉——真是做梦也想不到,曹家四老爷挺和气的,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官大脾气长啦?”

就在这个时候,院里有人喊了一声:“龄哥。”

“谁?”没容十三龄站起来,屋门已被推开,第一个闯进来的便是玉莹,身后紧跟的是墨云和嫣梅,曹霑殿后。

室内灯光很暗,玉莹进到屋里还没看准紫雨所在的方位。便先哭喊了一声:“紫雨姐姐!”紫雨听到玉莹的喊声,原想翻身下炕,怎奈悲喜交加,行动匆忙,竟然从炕上摔在地下。玉莹、墨云、嫣梅三个人扑了过去,四个人抱成一团,目目相对,好一阵子才哭出声来。她们哭得是那么伤心,那么悲痛,那么凄恻,那么哀婉……

只哭得陈姥姥坐在一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难抑难制。

只哭得曹霑手中的一方绢帕,已被眼泪湿透。就连铁骨铮铮的七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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