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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

血腥的盛唐-第3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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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明眼人还是有的。当魏博使者又赶到中书省,去拜见中书侍郎韦处厚时,却在这里碰了一鼻子灰。

韦处厚斜乜了使者一眼,慢条斯理地说:“听说,裴大人在皇上面前力保你家大帅,说愿用阖家百口的性命,为你家大帅担保。可惜,我韦某人跟裴大人看法不同。我只想睁大眼睛,看你家大帅的实际行动。回去告诉史大人,不管他干了什么,朝廷自有纲纪法度在,该赏则赏,该罚则罚,绝不含糊!”

使者忙不迭地跑回魏博,向史宪诚转述了韦处厚的话。

史宪诚听出了一身冷汗。

他知道,韦处厚深受天子信任,在如今的朝廷,其地位和作用绝不亚于裴度。所以,如果自己继续玩首鼠两端的把戏,搞不好就是给李同捷当陪葬。

意识到此,史宪诚不得不停止了对横海的资助,并于数月后出兵讨伐李同捷。

在河北三镇中,唯一支持横海的,只有成德的王庭凑。

因为王庭凑对朝廷很不满。

此次讨伐李同捷,朝廷给卢龙和魏博都派了任务,唯独把他成德漏掉了,这是无心之失吗?

显然不是。

这是因为朝廷不信任他。

王庭凑一想到这个就火大——奶奶的,那李载义和史宪诚还不是跟老子一样,也是靠兵变上台的,凭什么他们能扛着朝廷的旗号出征,我王庭凑就该被甩在一边?

当然,王庭凑这次力挺李同捷,并不仅仅是出于被朝廷冷落的那种醋意。

更重要的是——他感到了一种被朝廷打入另册的恐惧。

既然朝廷在河北三镇中最不信任他,那么一旦摆平李同捷,接下来要收拾的,岂不就是他王庭凑吗?!出于这样的危机感,王庭凑自然要跟李同捷结为盟友,共同对抗朝廷了。

太和元年秋,经过一番利益权衡,河北三镇各自选择了自己的阵营,两个投向朝廷,一个靠向了横海。

这年冬天,双方开打。

此时的文宗李昂当然不会想到,这场平藩之战虽然最终取得了胜利,但朝廷却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这场战争前后打了将近两年。

第一年冬天,文宗失去了他最为倚重的平叛主将乌重胤。

第二年冬天,他又失去了最为信任的心腹宰相韦处厚。

当然,这一对文臣武将并非直接死于战争,而是因病去世的,但是对即位不久的文宗李昂来说,显然是个不小的打击。

左膀右臂的遽然离去,令文宗哀伤不已,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让他落入了焦头烂额的窘境。

由于王庭凑公然支持李同捷对抗朝廷,所以文宗不得不在太和二年九月同时讨伐王庭凑,在横海与成德之间两线作战。

战争规模的进一步扩大,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军费开支的急剧增长。本来,花钱如流水的穆、敬二宗就没给李昂留下多少家底,如今,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又像是一头张着血盆巨口、并且永不餍足的巨兽,无情地吞噬着李唐天下的民脂民膏和捉襟见肘的帝国财赋……

看着迅速被耗干的国库,文宗李昂感到了深深的无奈和悲哀。

太和三年(公元829年)四月十九日,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终于进入了尾声。新任横海节度使李祐攻克横海重镇德州(今山东陵县);同日,卢龙节度使李载义攻破了横海治所沧州外城。

眼见着大势已去,李同捷只好向朝廷投降,不久便被朝廷的宣慰使砍杀。

是月底,李同捷的首级传送京师,横海宣告平定。

文宗李昂无力地笑了。

与其说这是胜利的笑容,还不如说是近乎虚脱的、庆幸的笑容。

假如李同捷再坚持半年,先垮的肯定不是他,而是朝廷。

因为朝廷再也拿不出军费了。

虽然赢得十分惊险,但文宗毕竟为朝廷赢回了丧失已久的尊严。所以,他还是感到了一丝欣慰。

然而,李昂断然没有想到,就在李同捷败亡不久,魏博旋即又爆发了一场兵变。

就是这场兵变,将文宗朝廷历尽艰辛赢得的胜利果实毁于一旦。

平定横海后,为了彻底铲除后患,文宗作出了一系列重大的行政和人事安排。命魏博节度使史宪诚转任河中(治所在今山西永济市),命义成节度使李听兼镇魏博;同时,把魏博辖下的相州(今河南安阳市)、卫州(今河南卫辉市)、澶州(今河南内黄县东南)三地划出去另设一道,并另行委派了节度使。

魏博的骄兵悍将眼看自己的藩镇即将被朝廷肢解,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史宪诚,希望他能在这紧要关头挺身而出,维护藩镇和地方将士的利益。

可结果却令他们大失所望。

史宪诚既然在讨伐横海时倒向了朝廷,现在当然要跟朝廷步调一致了。因此,他不但心甘情愿服从了朝廷的安排,而且还把魏博府库中的金银绸缎搬运一空,准备全部带往河中。魏博将士忍无可忍,于六月底发动兵变,杀死了史宪诚,拥立兵马使何进滔为留后。同日,毫不知情的节度使李听抵达魏州(魏博治所,今河北大名县),准备接管魏博。何进滔趁其不备发兵进攻。李听仓促应战,结果招致惨败,士卒死伤过半,余皆逃散,辎重和粮草全部落入何进滔之手。李听仅以身免,仓皇逃回滑台(义成治所,今河南滑县)。

消息传来,文宗李昂目瞪口呆。

国库早就已经见底,如果接着对魏博开战,朝廷拿什么充当军队的粮饷呢?

此时此刻,李昂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在这个世界上,最令人痛苦和无奈的事情不是志大才疏,而是——志大财疏。

太和三年八月初,文宗被迫任命何进滔为魏博节度使,而且把相、卫、澶三州归还给了魏博。八月二十五,文宗又下诏赦免了成德的王庭凑及其部众,恢复了他们的所有官爵。

轰轰烈烈的平藩之战,就此功败垂成。

与藩镇的第一次较量居然以这样的结局收场,对即位不久的李昂来讲,实在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他感到,燃烧在自己胸中多年的中兴壮志,仿佛一下子就熄灭了,并且化成一道青烟袅袅飘散。

李昂从此变得一蹶不振。

终其一生,他再也没有从这次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来。

即便后来有钱了,这个深感“志大才疏”的天子在平藩事务上也没有恢复早年的斗志和勇气,而是变得跟他的父兄如出一辙——成了一个彻底的妥协主义者。

对一个曾经胸怀大志的人来讲,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充满了悲剧色彩。然而,当我们纵观文宗李昂十四年的帝王生涯,我们发现,和他此后要遭遇的一连串失败比起来,太和三年平藩之战的功败垂成实在算不上什么。

换句话说,李昂的悲剧人生才只是刚刚开始。

【牛李党争:半个世纪的政治风暴】

自从心腹宰相韦处厚遽然离世,李昂心里就有了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平藩之战功败垂成后,他的无助之感愈发强烈。太和三年秋天,抑郁寡欢的李昂除了上朝之外,大多数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御书房里,与一册册经书史籍为伴。

一个人默默读书,既是李昂从小养成的习惯,更是他自我疗伤的不二法门。

李昂从来不喜欢声色犬马。尤其是情绪不佳的时候,更是对种种歌舞伎乐、射猎宴游等娱乐活动敬而远之。

不仅如此,对于任何虚浮奢华之物,李昂似乎都有一种天生的反感和厌恶。

有一次,驸马韦处仁入宫来见他,头上戴着当时很流行也很昂贵的一种头巾,叫“夹罗巾”。文宗一看,马上面露不悦,说:“朕当初把公主许配给你,是因为看上你家门风清素。像这种头巾,就让那些贪慕虚荣的贵戚去戴好了,你最好别戴。”

事实表明,文宗李昂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清谨自律的皇帝。从这个角度来看,他即位之初所表现出的种种去奢从俭的作风,显然不宜被视为政治上的作秀,而应该是居于他与生俱来的性格。远的暂且不说,仅与他的父兄,一辈子纵情声色的穆、敬二宗比起来,文宗李昂的淡泊寡欲就是难能可贵的。

然而,要当一个好皇帝,仅凭“俭朴自律”四个字是远远不够的。尤其是想在忧患深重的中晚唐做一个振衰起敝的皇帝,就更需要各种素质和能力的配合。至少,坚定的意志和果决的行动力,绝对是一个身处逆境的皇帝不可或缺的。

遗憾的是,文宗李昂在这方面明显偏弱。

一个文弱的皇帝,要想在内忧外患的乱世之中有所作为,他能依靠什么?

唯一的答案只能是——依靠强势宰相的鼎力辅佐。

自从安史之乱以来,历任大唐天子在平藩事务上的得失成败,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们身边的宰相,或者说取决于他们起用了什么人当宰相。比如德宗年间之所以爆发“建中之乱”,奸相卢杞在其中就起了很大作用;而宪宗皇帝之所以能收获元和中兴的果实,除了他自身的决心和能力之外,应该说当时的几位宰相都是功不可没的。诸如李绛、裴度、武元衡等,都是满腹韬略、深谋远虑的人物。

对此,终日手不释卷、熟悉本朝历史的文宗李昂当然不会不知道。

可眼下,文宗却发现自己身边几乎没有一个像样的宰相。

韦处厚去世后,翰林学士路隋入相,可上位后碌碌无为,不像是能力挽狂澜的角色。如今,朝堂上硕果仅存的,就只有那个从德宗时代起便已入仕的六朝元老裴度了。

但是,此时的裴度已经六十七岁,年近古稀,纵然他内心仍保有壮士暮年、雄心未已的报国热情,可毕竟年纪不饶人。这几年来,裴度的身体已是每况愈下,脑力和精力都已严重衰退、今非昔比了。在此情况下,文宗和裴度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意识到,此时的朝廷必须赶紧起用几个年富力强的宰相,否则就算不耽误政事,也会让藩镇耻笑中央无人。

太和三年八月,裴度向文宗推荐了一个人。

此人时任浙西观察使。文宗仔细了解了他的背景和资历后,也觉得挺满意,随即召他回朝就任兵部侍郎,准备择日拜相。

此时的文宗和裴度当然不会料到,本朝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一场政治风暴,就将由这个人引发,并最终席卷整个帝国政坛。

他,就是“牛李党争”的主角之一——李德裕。

李德裕,字文饶,出身于名门望族赵郡李氏。他的父亲,就是宪宗朝的宰相李吉甫。也许是由于出身显赫,所以李德裕从小就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非常看不起那些热衷于科举的士子,甚至对科举取士的制度怀有强烈的抵触情绪。

因此,从小到大,李德裕都没有参加科考。尽管他读书很用功,学业也很好,却连乡试都没参加过,颇有些恃才傲物、特立独行的做派,其情形就跟今天的某些年轻人一样,对应试教育颇有微词,对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的高考制度尤为不屑,所以死也不参加。

不过,一个人试图挑战既定的社会规范,肯定要具备某种傲人的资本,否则不要说什么出人头地,能不能养活自己都是个问题。

当然,李德裕没有这个问题,因为他是官二代。

在唐朝,官二代不参加高考,大家都是很能理解的。因为唐朝的入仕之途有两条,一为科举,一为门荫。所谓“门荫”,说白了就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老爸拥有高官显爵,儿子自然就有官做。这是受当时法律保护的,不用像我们今天玩什么权力寻租的潜规则。

既然如此,身为当朝宰相李吉甫的儿子,李德裕自然有资格对高考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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