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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血色浪漫-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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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看,您那位子也许就被别人占了,谁不想…为党为人民多做几年工作…呀,也够难为中组部的,就连我也是刚当个小排长就惦记着连长赶快转业,好给我腾腾位子,我也想…为党为人民多挑点儿重担…,老实说,给我个师长军长的担子我都不嫌沉……〃

    钟山岳听着钟跃民的话一声不吭,他起身去了厨房,钟跃民很警惕地注意着父亲的举动……

    钟山岳在厨房里边翻弄了一会儿就出来了,钟跃民一见便兔子般地窜出客厅,他清清楚楚地看见,父亲的手里竟拎着一根擀面杖……

    袁军、周晓白、郑桐、蒋碧云正坐在莫斯科餐厅里交谈,他们在等待钟跃民,袁军和周晓白已经穿上四个兜的军官服。

    周晓白心神不定地看看表说:〃跃民会不会不来了?〃

    袁军说:〃不会,他昨天在电话里答应得好好的,大家都好几年没见了,也该叙叙旧了。〃

    (7)

    郑桐恨恨道:〃这孙子,真不仗义,我平均给他发三封信,他才回一封,老说忙,好象全世界就他忙。〃

    蒋碧云注视着周晓白,这是她笫一次见到周晓白,对于钟跃民的前女友,她以前是久闻其名了,她正以女人特有的挑剔眼光审视着周晓白。

    周晓白发现蒋碧云在注视自己,便半开玩笑地说:〃你把我看得有点儿毛了,我的脸上是不是布满沧桑?〃

    蒋碧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好奇,刚到陕北的时候,我就听说过你,有几次你的来信还是我交给钟跃民的,你的字很漂亮,当时我还想,这个周晓白一定和她的字一样漂亮,今天见到你,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

    周晓白灰溜溜地说:〃谢谢,不过漂亮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钟跃民甩了?〃

    袁军安慰道:〃你别这么说,那时大家还都是学生,都很幼稚嘛。〃

    蒋碧云说:〃袁军说得对,少年时的爱情恐怕是靠不住的,变数太大,我当时对钟跃民的印象也不错,他是个不错的大男孩,性格挺可爱,一肚子坏水,可即使是冒坏水的时候,也不招人讨厌,说实话,那时我也有些动心,不过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周晓白很注意地问:〃为什么?〃

    蒋碧云一笑:〃这是个很容易使女人受伤的男人,就象狗熊掰棒子,随掰随扔,这对女人来说,太不公平。〃

    郑桐说:〃依你的意思,怎么才叫公平?〃

    〃要是你不想要这个棒子,最好别掰它,让它好好长着,等愿意要它的人来掰。〃

    郑桐坏笑了一声:〃真是典型的女人式思维,可还有这么种情况,狗熊本来不在意,因为对狗熊而言,掰棒子本是一种嗜好,并不一定要吃,就算是掰着玩吧,可有的棒子却当了真,主动把脑袋伸过去,狗熊当然来者不拒,于是棒子就提出进一步要求,要狗熊停止掰棒子的嗜好,一辈子只吃这一根棒子。狗熊当然做不到。〃

    周晓白骂道:〃郑桐,你在拐着弯儿的挖苦我吧?几年没见了,你还这么坏?〃

    钟跃民骑着自行车来到莫斯科餐厅的大门前,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破旧士兵军装,军裤的膝盖上还补着很醒目的补丁,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的解放鞋。

    他把自行车停在存车处,存车人马上让他先交存车费,钟跃民浑身乱摸,也没翻出一分钱,他只好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没带钱,请等一下,我让我的朋友来交钱。〃

    存车人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说:〃那你快点儿。〃

    钟跃民走进玻璃转门进入大厅,袁军和郑桐激动地迎上去,袁军夸张地张开双臂要拥抱钟跃民。

    钟跃民笑道:〃袁军,先别忙着寒喧,赶快去门口替我交一下存车钱。〃

    袁军诧异地说:〃操,你他妈至于连二分钱都没有吗?又成心出洋相吧?〃

    钟跃民和郑桐握手,两人亲热地寒喧着什么,周晓白和蒋碧云站在餐桌边默默地看着他们交谈。

    钟跃民快步走过去,向她们伸出手∶〃晓白、蒋碧云,你们好吗?〃

    蒋碧云微笑着:〃我还可以。〃

    周晓白幽幽地说:〃我不好。〃

    钟跃民装没听见,对走进大厅的袁军说:〃今天是谁做东呀?〃

    袁军说:〃我做东,大家坐啊。〃

    郑桐笑道:〃你们猜袁军刚才去干什么了?是去替钟跃民交二分钱存车费。〃

    袁军上下打量着钟跃民说:〃跃民又在成心出洋相呢,看看他这身破军装,还补着两块崭新的国防绿补丁,这大概是专为探亲准备的礼服。〃

    钟跃民解释道:〃谁有闲心出洋相?我真的只有这一身军装,连替换的都没有,一洗衣服就盼着它快点干。〃

    郑桐问:〃你是不是拿军装和驻地老乡换酒喝了?〃

    钟跃民解释道:〃我有个战友,家里穷,他下面还有几个弟弟妹妹,每人都合不上一身衣服,我们几个战友就帮他凑军装寄回家,结果寄完了才发现忘了留换洗衣服了,每人只剩下穿在身上的军装,张海洋更倒霉,他把仅有的一身军装洗了晾在院子里,那会儿正赶上老兵复员,不知是谁把他的军装给顺走了,这小子也绝,愣是一声不吭,第二天早上我们例行五公里越野,他穿身破烂的绒衣绒裤,背着枪和子弹袋就没事儿人似的窜到队列里,把连长差点儿气疯了……〃

    大家都大笑起来,只有周晓白没笑,她在低头看钟跃民的脚,她发现钟跃民竟是光着脚穿鞋,没有袜子。

    周晓白的眼圈红了:〃你怎么连袜子也给人了?〃

    〃我那战友家人口实在太多了,这还不够呢,上次他家寄来一张全家福照片,我们一看全乐了,整个一步兵班,一片绿,他爹妈都穿着两个兜的士兵服,象正副班长,弟弟妹妹清一色新军装,象刚出新兵连的新兵。〃

    大家大笑。

    〃我对我那战友说,你别着急,等咱们都提干了,就给你们全家换装,换四个兜的干部服,让你们全家都提干,到那时再照张全家福,就不是步兵班合影了,是教导队合影。〃

    众人又是一阵笑。

    蒋碧云说:〃你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个钟跃民,走到哪儿都这么乐观。〃

    钟跃民恭维道:〃你可是越来越漂亮了,气质也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你知道吗?郑桐很早就对你心怀不轨,今天我一看见你就明白了,肯定是郑桐已经得手了。〃

    (8)

    郑桐得意地吹嘘道:〃那当然,郑桐有干不成的事么?〃

    钟跃民说:〃你用的什么招儿?介绍介绍经验嘛。〃

    〃欲擒故纵。〃

    蒋碧云捶了郑桐一拳说:〃得啦,别吹了,郑桐有段时间特别灰,简直连寻死的心都有,我能见死不救吗?结果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钟跃民问:〃罗芸怎么没来?〃

    袁军说:〃被保送上大学了,和我们也没联系,这个人……怎么说呢?反正心眼儿挺多的。〃

    周晓白斜了袁军一眼:〃袁军,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当初是谁和她谈恋爱的?不能人一走了,就这么没情义呀。〃

    〃当时我不是一时糊涂吗,就算中了糖衣炮弹吧。〃

    钟跃民问:〃你们说什么呢?〃

    袁军说:〃说来话长,找个时间再说吧。〃

    周晓白心不在焉地扯着闲话,却时时注视着钟跃民,她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她的心境应该很平静了。她甚至想过,再见到钟跃民她应该做出一副极冷淡的神态,表示对钟跃民已经很无所谓了。可当她一见到钟跃民,以前的种种设想立即化为乌有,几年来积蓄的怨气又变成了一腔柔情,她明白自己算是彻底完了,无论钟跃民怎么对待她,她都恨不起来,真可能是前世欠了他的债,这个冤家。周晓白在盘算着时间,她只有两个星期的探亲假,现在已经用去了一个星期,能不能找个机会单独和钟跃民见个面,想到这里,她感到有些胆怯,这家伙坐在那里不是狼吞虎咽,就是谈笑风生,他大概以为和周晓白的恋情早已经过去了,他倒是轻松得很,如果约他见个面,说不定他会装得象个绅士似的婉言拒绝,满脸透着被无端骚扰的无奈,这个混蛋。

    周晓白忽然感到情绪很低落,她猛地站起来冒出一句话∶〃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先走了……〃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大厅。

    蒋碧云对周晓白的小姐脾气缺乏心理准备,她惊讶地问∶〃她是怎么了?是谁说了什么话把她得罪了?〃

    郑桐和袁军默默无语,只有钟跃民在专心致志地往面包片上抹黄油,对周晓白的举动似乎视而不见,他殷勤地把抹好黄油的面包递给蒋碧云∶我说蒋碧云,你这朵鲜花怎么插在郑桐这滩牛粪上啦?太可惜了,就算是拉他一把,也不至于把自己搭进去呀?

    蒋碧云严肃地说∶你少和我贫嘴,我问你话呢,周晓白怎么啦?

    钟跃民用一种很宽容的口吻说∶〃你们女人的思维是跳跃式的,联想力特别强,周晓白同志可能突然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比如一朵鲜花认准了一滩牛粪,刚要插上去,可是牛粪突然跑了……〃

    钟跃民、袁军、郑桐坐在大院礼堂的台阶上,这里是他们当年经常碰头的地方,多少坏主意都是在这里产生的。袁军严肃地说:〃跃民,有件事我必须要向你讲明〃。

    〃说吧。〃

    袁军迟疑了一下说:〃……我想再问你一句,你和周晓白的关系还有可能恢复吗?〃

    〃没有,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袁军问:〃要是我和周晓白好,你不会反对吧?〃

    〃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我当然不反对,晓白也有这意思吗?〃

    〃我还没有和她说过,我知道她还在想着你。〃

    钟跃民说:〃要我帮什么忙吗?要不我去给晓白做做工作?〃

    袁军苦笑一声:〃算了,谁去做工作都比你合适,你一出场准坏事,这事还是我自己办吧。〃

    钟跃民又问:〃郑桐呢?你也没闲着吧?你和蒋碧云的关系进展得不错呀,那天在老莫就眉来眼去的。〃

    郑桐说:〃不好意思,早明铺暗盖了,不过我想这用不着征得你的同意,你钟跃民又不是娘子军连的党代表?〃

    钟跃民问:〃郑桐,秦岭有消息吗?〃

    〃没有,她早离开白店村了,谁也不知道她的消息,她父母都是陕北人,陕北的关系很多,想躲开你还是很容易的。〃

    钟跃民沉默了。

    郑桐幸灾乐祸地说:〃你小子也有今天?〃

    袁军有些伤感∶〃跃民,我下星期就要回部队了,晓白和我一起走,咱们分别好几年了,好不容易见一面,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又要分手了,再见面又不知哪年了。〃

    钟跃民张开双臂搂住袁军和郑桐说∶〃多保重吧,弟兄们,咱们常联系……〃

    电话铃响了,钟跃民从床上爬起来拿起电话∶〃喂,是那一位?〃

    话筒里没有声音。

    〃喂?是谁?请说话。〃

    话筒还是没有声音。

    钟跃民愤怒了:〃喂,是谁?不说话我可挂啦,有病是怎么着?这大半夜的。〃

    话筒里传来一个姑娘怯生生的声音:〃别挂,跃民,是我,你听得出来吗?〃

    〃……周晓白?是你吗?〃

    〃是我,跃民,昨天在餐厅我心情不好,对不起,我失礼了。我想见你,可以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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