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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血色浪漫-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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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根汗毛都没伤着过,偏偏这次被小混蛋捅了一刀,真够丢份儿的。

    钟跃民安慰他:〃这不怨你,是你不想杀他,所以就手下留情了,可小混蛋却没有这种顾忌,这件事换了我,也照样要吃亏。〃

    张海洋恨恨地说:〃关键是输得太窝囊,丢份儿不说,连这次征兵都错过了,肚子上带个刀口,体检都通不过。〃

    钟跃民给他掖掖被子:〃没关系,还有明年呢,你爸是参谋长,你当兵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海洋,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今年当兵是不可能了,先去插队吧,我们学校是去云南,我正想呢,要是边境管得不太严的话,我想偷越国境去越南找咱们援越的部队,那里打得挺热闹,我爸的一个老部下在那里当高炮师的师长,听说他们师已经打下三架…鬼怪式…了,我说什么得去看看,你想啊,要是我弄一门双管三七炮,照着美国飞机一通狂扫,肯定挺过瘾的,这比拿弹弓子打鸟儿来劲多了。〃

    钟跃民一听也神往起来∶〃去缅甸也行,听说缅共的部队特喜欢中国知青,混个三年五载的就能混个师长旅长的干干,我们学校有个哥们儿大串连的时候过去转了一圈,这哥们儿其实是玩去了,可见了人家缅共部队的领导,一口咬定是参加人民军的,人家还真信了,当天就发军装发枪,**,一个新兵就发了一长一短两大件,〃五六〃式冲锋枪和〃五四〃式手枪,子弹随便打,真他妈过瘾。这哥们儿在那儿玩了一个月,过够了枪瘾又开小差跑回来了。〃

    (4)

    两人大笑起来,钟跃民开着玩笑∶〃我是没这个机会偷越国境了,我们学校是去陕北插队,那地方穷山恶水的,和哪儿都不接壤,跑都没地方跑,我算认命了,以后娶个米脂的柴禾妞儿过日子算啦。〃

    张海洋笑道∶〃你他妈能娶上米脂的妞儿就不错了,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听说米脂的女孩子特别漂亮。〃

    钟跃民说∶〃还是云南好,整个一个民族大团结,赶上泼水节,你拎个桶,瞧哪个妞儿漂亮,兜头就是一桶水浇过去,把她浇舒服了,闹不好就跟你走了,不象我们陕北,这手还没摸一下呢,张嘴就要彩礼。〃

    张海洋笑得刀口都疼了∶〃你丫这张嘴真是金不换,将来你在陕北娶不上婆姨,就来云南找我,我发你个傣族妞儿……〃

    〃等你探亲回来时,给我带个金丝猴儿吧,我准备训练它偷钱包,当个…佛爷…,哥们儿以后就靠…吃佛…为生了,即使它偷钱包被抓住,也不会进派出所,谁能跟猴儿一般见识?我顶多落个管教不严而已。〃钟跃民在信口开河。

    〃跃民,你丫到这儿来是看我还是害我呢?我他妈刀口快撑开了,你别招我乐了行不行?〃张海洋按着伤口忍着笑。

    钟跃民叹了口气∶〃穷欢乐呗,要不然还不愁死?你去云南转一圈儿,明年征兵又回来了,你爸在台上,你可以撒着欢儿的折腾,不象我,我爸现在还被关着呢,能不能被解放还很难说,我这辈子当兵恐怕是没指望了。〃

    这又轮到张海洋来安慰钟跃民了:〃跃民,你别说丧气话,人生什么时候都有可能出现转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可千万别乱说,听我爸说,最近中央准备解放一大批老干部,听说这是毛主席的意思,我看你爸这次有希望。〃

    〃哦,这倒是件好事,不知道我爸有没有可能被解放。〃

    〃绝对有戏,你等着吧。〃

    钟跃民有些疑惑地问:〃这消息可靠吗?现在不是正清理阶级队伍吗?抓人还抓不完呢,怎么会解放老干部呢?〃

    张海洋显得很胸有成竹:〃这你就不懂了,清理阶级队伍是为了清除混入党内的阶级异己分子,你爸又不是异己分子,现在的形势是各级革委会要成立老中青三结合领导班子,什么是老?就是老干部,可老干部现在在台上的很少,很多都被关着呢,怎么办?我看没别的办法,只能放人。〃

    钟跃民兴奋地站起来:〃我得申请去见见我爸,把这好消息告诉他。〃

    张海洋嘱咐道:〃哥们儿,要保密啊。〃

    钟跃民走到病房门口,张海洋突然低声叫了一句∶〃跃民……〃

    钟跃民回过头来。

    张海洋恋恋不舍地说∶〃哥们儿,这辈子能认识你,实在是一件幸事,咱们常通信吧,如果你有什么变动,一定要告诉我,多保重……〃

    钟跃民和袁军、郑桐一起去买下乡用的物品,他们骑车路过西单十字路口时碰见了杜卫东,他一身标准的玩主打扮,身上穿着一件将校呢大衣,头上戴着羊剪绒皮帽,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回力〃牌球鞋。

    杜卫东一见钟跃民就兴奋地喊道∶〃跃民,好久没见了,你丫最近干吗呢?〃

    钟跃民停住自行车向杜卫东打招乎,他突然发现杜卫东身旁有个金发碧眼的洋妞儿,便奇怪地问∶卫东,哪儿蹦出个洋妞儿来?是你带来的?

    杜卫东扭头用英语和洋妞儿嘀咕了几句,那洋妞儿很大方地向钟跃民伸出手,很生硬地用汉语说∶〃你好!我是爱玛。〃

    钟跃民和洋妞儿握握手回头对杜卫东说∶〃她还会说中国话?〃

    杜卫东笑道∶〃就会这一句,还是我教她的。爱玛是从巴黎来的,她姨妈也是外文编译局聘请的专家,和我爸是同事,我们是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她对我说法语,听得我一脑袋雾水,不知道这妞儿要干什么。我说我会几句英语,咱们用英语交谈好不好,她说自己的英语不太好,我说没关系,咱们连说带比划,知道个大概意思就行,就这么着,我们交了朋友。〃

    袁军怀疑地问∶〃卫东,你丫蒙谁呢?这妞儿撑死了也就是个阿尔巴尼亚妞儿,闹不好还是地拉那郊区的农民。〃

    杜卫东不爱听了∶〃哥们儿,你挤兑谁呢?爱玛可是正宗的雅利安人种,你仔细瞧瞧她那两只眼睛,一会儿是蓝的,一会儿又变绿了,阿尔巴尼亚妞儿的眼睛能变色么?〃

    郑桐插嘴道∶〃扯淡,哪国妞儿眼睛也不会变色儿,那是波斯猫。〃

    钟跃民等人哄笑起来。

    大家说话时,爱玛站在一边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看样子她很想闹明白这些中国人在谈论什么。

    杜卫东对钟跃民说∶〃你听说了吗?巴黎那边也闹腾起来了,学生们建起了街垒,警察来了就用大板砖拍他们,法国警察一点儿脾气也没有,哪象咱们,一听说警察来了,一个个溜得比兔子还快。人家巴黎的学生就是浪漫,街垒上插面红旗,你猜旗子上写什么?…要做爱,不要作战…街垒里乱套啦,不论是男是女,大家都是战士,绝对平等,看谁顺眼就跟谁睡,打着滚儿地睡,真他妈来劲,这才是革命。跃民,你爸可是老革命了,他参加革命的时候有这么浪漫么?〃

    〃没有,那会儿恐怕素得厉害。

    〃就是,本来我还想学学格瓦拉,到丛林里去革命,后来听爱玛一说,敢情还有这么革命的?哥们儿立马改戏啦,既然都是革命,我干吗不挑挑,选一种适合我的革命?〃

    (5)

    钟跃民问∶〃这洋妞儿到中国干吗来了?〃

    〃巴黎那边完事了呗,学生们都回学校上学了,街垒也拆除了,爱玛对革命的失败感到痛心疾首,她还没玩够呢,后来听说世界革命的心脏已经挪到中国了,中国的学生根本不用上学,不用做功课,每天都在干革命,连警察也不敢来找麻烦,有毛主席给戳着呢,谁敢犯葛?爱玛别提多羡慕了,正好她姨妈在中国工作,就这么着,爱玛终于来到中国。刚一下飞机,就见机场上红旗招展,喇叭里叽哩咣当全是革命歌曲,毛主席的巨幅画像有几层楼高。你还记得《红色娘子军》里那个吴清华吗?这妞儿经历千辛万苦终于来到根据地,头一眼就看见红旗了,吴清华一下子就把脸贴在红旗上了,热泪盈眶啊,爱玛当时就是这样,我非常理解她当时的心情,可算到家啦,见着亲人了,这是世界革命的心脏啊,是红太阳升起的地方。爱玛想起在街垒里并肩作战的战友们,他们还在暗无天日的资本主义社会里受苦受难,她当时哭得昏天黑地,鼻涕眼泪滚滚而下。谁知机场上的警察看她有点儿不对劲,心说这洋妞儿有病是怎么着,刚下飞机就这么一惊一乍的?看来得好好审查一下,得,这一审就审了一个多月,越审疑点越多,怎么看怎么象是国际间谍,后来要不是她姨妈做保,法国使馆交涉,爱玛现在还在号儿里呆着呢。〃

    钟跃民等人幸灾乐祸地大笑。

    郑桐说∶〃这叫热脸蛋贴到冷屁股上,看丫还革命不革命了。〃

    钟跃民笑道∶〃爱玛没教教你怎么革命?〃

    〃不好意思,她还真是我老师,笫一次见面她就问我,我可以住在你家吗?正好那几天我爸回国了,家里就我一个人,我心说这法国妞儿怎么自己往我枪口上撞?既然人家开口了,我再拒绝就不合适了,跃民,天地良心啊,那天晚上哥们儿别提多绅士了,我把她安排在我妈的卧室里,我睡自己的卧室,我心说笫一天可不能轻举妄动,慢慢地才能水到渠成,这种事儿可不能急,欲速则不达嘛。谁知我睡到半夜,爱玛窜进我的卧室,二话没说,呼地一下先把我被子掀了,哥们儿正睡得迷迷糊糊,身上只穿着条裤衩,我这人比较怕羞,连忙坐起来抓过衣服盖住羞处嘴里还说着,爱玛,你不要这样,你能不能先出去?等我穿好衣服……哎哟,没用,人家根本不搭话,一个饿虎扑食把我扑个仰面朝天,我挣扎了几下才发现身上仅有的裤衩也不翼而飞,当时我把眼一闭,停止了挣扎,心说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哥们儿认命啦……〃

    钟跃民一伙大笑起来,袁军笑道∶〃卫东,我们都很同情你,硬是让人家给糟蹋了,你可千万要想开点儿。〃

    郑桐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不能忍气吞声,告丫的,告丫强奸了你,党和人民会替你做主。〃

    〃算啦,我还是认倒霉吧,我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紧躲慢躲还是没躲过去,想想都***堵心,挺清白的一条身子……〃

    钟跃民见时间不早了,便对杜卫东说∶〃行啦,别侃了,就算失了身也不要紧,慢慢再找机会从良吧。卫东,我们马上要去陕北插队了,你有什么打算?〃

    杜卫东说∶〃我也快回国了,下个月就走,我爸在东京给我联系了预科班,我想准备两年考大学。〃

    钟跃民叹道∶〃倒底是外国人,折腾够了,拍拍屁股就走,还有大学可上,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我们只能去修理地球了,再见吧,卫东,咱们后会有期。〃

    杜卫东握着钟跃民的手说∶〃你们多保重吧,早晚有一天我会回来,中国是我的笫二祖国呀,我还真舍不得离开这里,再见!跃民。再见!袁军、郑桐。〃

    周晓白就要走了,随着离别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周晓白恨不得抓紧一切时间和钟跃民呆在一起,离别的前一天,钟跃民提出为她饯行,周晓白感动得眼圈都红了,钟跃民对她每一点细小的关怀,都能使她感动不已,甚至有些受宠若惊,她常常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没出息?连起码的自尊都顾不上了。

    钟跃民家的客厅里静悄悄的,留声机的音箱里传来柴科夫斯基的《忧郁小夜曲》,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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