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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大学士-第3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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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一闭把命拼上去的勇气。

孙淡也不会给张璁思考的余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笑道:“当然现在就去啦,还等什么呀?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走走走,我正好要去翰林院,咱们一道出去。”

说完,不由分说,就将他拉出屋子。

张璁的手又湿又冷,看得出来他的心情有些紧张,不觉有些口吃:“静远,我现在正当值呢,就这么走了,主事还有宋大人那里须不好交代。”

孙淡又好气又好笑,喝道:“秉用你真是糊涂,如今你就要去西苑伏阕上书,若成功了,自然是一飞冲天,也不用回这里来受肮脏气。如若失败,自有锦衣卫庭杖侍侯,只怕命都保不住,到时候,也不用回这吏部来了。你还管什么向不向宋大人交代啊?”

一听到锦衣卫的名字,张璁面色有些发白。

孙淡一边拖着他走一边故意问:“怎么,张兄怕了?”

孙淡调侃的语气激怒了张璁,他一甩袖子摔开孙淡的手,道:“我怕什么庭杖,静远也太小瞧我了。”

说罢,也不理睬孙淡,在前面大步走着。

“秉用你总算下决心了。”孙淡一笑,也跟了上去。

走不了几步,眼看着就要出吏部,一个郎官见张璁急冲冲往外走,上前喝道:“张璁你去哪里,奔丧啊,今日不坐班了?”

张璁回道:“不坐了,以后我都不来这龌龊之处。”

那郎官大怒,骂道:“好一个张璁,别以为你傍了黄锦就觉得自己是个人物,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张璁冷笑:“来了又怎样,走了有怎样?”他现在是彻底豁出去了,也不给郎官留任何面子。

那郎官气得满面青紫,再也忍不住,破口就骂:“阉党,阉党,国之蟊贼。”

张璁一挥袖子,阴森森地道:“大人,注意你的语气和身份,胡乱说话可是要负责的。”

孙淡看得好笑,他也没想到张璁在吏部官员心目中的形象恶劣到这等程度。实际上,等到他这份奏折往上一递,彻底地站在文官们的对立面上,只怕形象更糟。在真实的历史上,因为有皇帝撑腰,张璁的名声总算没有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可孙淡怀疑,在天下的心目中,只怕这个张璁已经等同于奸佞小人一流。

本来,以孙淡在吏部的人面,上去替张璁说上一句好话,张璁也能够顺利从吏部出去。可是,一旦同张璁商议好这事之后,孙淡就不能再与他接触。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他需要彻底地同张璁划清界限,如此,才不会受到大礼议政治风波的波及。至于他与张璁合作对付黄锦一事,一切都尽在不言中,实际上,二人已经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默契。

孙淡也不再管眼前这糟心事,径直出了吏部,朝翰林院走去。

翰林院离吏部也没几部路,不片刻就到了。

翰林院的同六部衙门紧挨在一起,进了正阳门,左边一片院子分别是太常院、刑部和督察院,右边则是吏部、户部和礼部。

吏部院子的后面还有一排衙门,分别是兵部、工部和太医院什么的。

可以说,进了正阳门,就算到了帝国的政治心脏。

而翰林院就在兵部后面,西北角靠近午门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旮旯里,一点也看不出有任何独特之处。从翰林院的围墙往北看去,就是皇宫的巍峨的城墙。城墙后面就是内阁大堂,也是阁相们办公的地方。

当然,最近几年,先后两个皇帝都不爱呆在皇宫之中。于是,内阁和几个要害部门只得臣随主便,纷纷在西苑设立值房,逐渐将政治中心迁移去了西苑。不过,能去西苑的都是部堂级高官,更多的低级官员还得呆在正阳门到午门之间的这一片拥挤的区域。

翰林院地盘不大,总得来说分为左廊、右廊、待诏厅、为典簿厅和后堂几个部分。后堂之前是官员们日常办公的所在,同六部衙门也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显得有些寒酸。毕竟,翰林院不过是一个秘书机构,官员的品级都不高。即便是主持翰林院的学士杨慎,也不过是五品官。

可翰林院的奥妙就在后堂之中。

后堂分为两大块,一块是藏书楼,乃国家级图书馆。翰林院的官员们有一个主要职责是编史和修撰文书,大名鼎鼎的永乐大典就是在这个地方搞出来的,里面又都是学富五车的大学问家,必然需要大量典籍以供随时查阅。

另一块就是后堂皇帝临幸时的大殿,按照明朝的制度,皇帝根本就不会去六部视事,但翰林院是唯一的例外,可见这地方的要紧之处。

进了翰林院,孙淡出示了吏部的派遣文书,正要同接待自己的一个官员说话,就见有一个文官走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大笑:“静远啊静远,当初在山东的时候,我就盼着与你在翰林院相聚的一天,可叫我盼着了。”

孙淡转头一看,不是王元正又是谁。

王元正乃是明正德六年进士,与杨慎同年进士。由庶吉士授翰林院检讨,如今虽然职位不高,却异常清贵,乃是朝中清流的代表人物。在不少人心目中,此人将来是要大用的。

说起来,王元正可是孙淡的老熟人,当初在济南的时候,他还做过孙淡府试时的考官,二人还有师生之谊。

孙淡见碰上老熟人,心中也感激王元正当初录取了自己,忙拱手施礼:“原来是王大人,学生孙淡,见过老师。”

王元正忙一把将孙淡扶起,笑道:“什么老师不老师的,以后休要再提了。我王元正不过是庶吉士出身,而你孙淡却是状元公。真论起来,我反要向你见礼了。说起来,这翰林院中,也只有你和杨慎兄是状元出身,你们二人也不用拜其他人的。”

孙淡有些不好意思:“王大人当初点了孙淡,若不是你,孙淡现在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童生。要不这样,你我兄弟相称好了。”

王元正也是个豁达的人,喜道:“也好,静远兄,咱们以后就这么叫好了。”

他是翰林院的老人,对部中事务甚是精通,很快将孙淡的手续办好,道:“状元公果然不同,当初王元正以庶吉士进翰林,不过是一个从七品的检讨。而静远一来,就授了一个正七品的编修,前途无量啊。”

孙淡口中连连谦虚,又忙问王元正自己究竟负责什么事务。

王元正正要回答,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大笑:“静远,静远,吾等你等得好辛苦,可算将你盼到了。”

一个潇洒的年轻人走进来,此人正是主持翰林院的翰林学士,明朝第一才子,当朝内阁首辅的儿子,杨慎,杨用修。

即便是翰林院之首,杨慎还是一副不羁的名士派头,未语先高声吟道:“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静远啊静远,一次会试竟然让你写出这样的千古名句,佩服,佩服。如果,市井之中都在传唱你的词句,有你这百余首诗词流传于世,我朝未必不能重现唐宋时的鼎盛文风。”

孙淡也笑着吟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有杨升庵这一曲临江仙在前,孙淡那些诗词又算得了什么。在我,用修这等豪迈阔大的句子,却是写不出来的。”

说完,孙淡和杨慎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王元正心中直乐,翰林院有杨用修这个大名士在,已经有些不正经了,如今又来了孙淡这个大名士,还真热闹啊。

他没好气地说:“好了好了,二位状元公也不用相互恭维了。”

杨慎这才收起笑容:“好,我就说说静远将来在翰林院所担任的职责吧。”

于是,杨慎就将翰林院的大概工作一一同孙淡说得分明。

总体来说,翰林院的第一领导是学士,也就是杨慎,乃正五品官职。下面是侍读学士、侍讲学士各二人,正六品。再下面就是八品的五经博士九人、从八品的典薄二人,正九品的侍书二人。这是翰林院的主要管理者。

至于孙淡所担任的正七品编修和其他无定员的庶吉士主要任务是观政,积累从政经验。

当然,孙淡所担任的编修还负责替皇帝起草各种诰敕圣旨,并随皇帝和阁臣们一道出席重要会议,或者在筵讲时旁听。说白了,就是皇帝的贴身秘书,有点类似于现代的中央书记处的秘书。掌握核心机密,虽然官位低微,却是机要重地的管理者。

一般来说,领导的秘书日后都会受到重用。而皇帝的秘书一旦受到重用,最大可能就是入阁为相。

所谓,非进士不能入翰林,非翰林不能入阁。

孙淡做了这个编修,可说半只脚踏进了内阁。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学习,熬资历。熬他个三五年,最多十年,就会进午门,去那内阁大堂报到。

如今,这一职位总共有两人,就孙淡和王元正,再加上杨慎,但凡遇到筵讲和内阁会议,他们三人都有份参加。

也许,在杨慎,或者天下人眼中,他孙淡加上杨慎、王元正将是未来的阁臣人选。这一时间不会太长,内阁三老年纪都大了,最多十年,这三个阁臣都会退休。

可惜,只有孙淡自己知道,今日,只要张璁将那份奏折一递上去,一切都会风云突变,一切都会变得面目全非。

三人在一起谈了半天,让孙淡熟悉了翰林院的工作流程,又定下了办公室,大半天已经过去。

杨慎提议,好不容易将孙淡盼来了,何不找家酒楼庆贺一番。

王元正自然赞同,说“这是肯定的,静远休要推辞。你乃京城有名的富豪,不借此宰你一刀,以后可没机会。”

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孙淡连连说:“那是自然。”

三人正要走,突然,有一个典薄来报说是西苑来人了,要见孙编修。

孙淡一惊,以为是张璁那边出了事,忙随那个典薄过去,却见一个太监正等在那里。

那个太监也不废话,径直说陛下已经知道孙编修回京了,特命他去西苑见驾,询问通州事宜。

孙淡没想到皇帝的消息居然这么灵通,简直就是耳报神,心中郁闷。他是不太想去见皇帝的,可如今皇帝都找到这里来了,想躲也躲不过去。只等向杨慎请了假,随那个太监朝西苑行去。

一路上,孙淡因为让张璁去西苑伏阕上书,也不知道那边现在是何等情形,心中不觉有些忐忑。

好在这个太监孙淡也认识,就小心地问:“敢问公公,陛下这么急招我去西苑,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那太监笑道:“孙先生乃是陛下一等一亲近之人,如今又是翰林院编修,西苑里的事情,您还不是门清?也没什么事,万岁爷诏你过去,不就是想问问太后进京的事情吗?如今,太后她老人家鸾驾驻跸通州,什么时候进京,该用什么仪仗,都有许多讲究,断断马虎不得。万岁爷也很看重此事,心中自然着急。”

孙淡不动声色:“通州的事情陛下自然是万般关心的,对了,西苑今天真没什么要紧事?”

那太监一脸茫然:“没什么事啊,如今西苑上上下下,上至陛下,下至阁臣们的目光可都盯在通州。尤其是那杨阁老,最近火气颇大,进西苑的大门的时候,因为一言不合,还狠狠次训斥了一个内阁值房的官儿。今儿个,再没有比杨阁老生气更大的事儿了。”

说完,太监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孙淡心中跟是疑惑:这个张璁究竟跑什么地方去了,难道他害怕了,不敢去西苑赌上这一把。又或者,他先前给吏部的一个主事狠狠呵斥,自己先怯了,服输了,根本就没出吏部大门!

心中虽然疑惑,孙淡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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