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梳-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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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借你吉言。”
“嗯。”姜窕往他脸心,额头,鼻尖,下巴上着妆前乳,保湿和提亮,再以海绵轻轻抹开。
傅廷川始终盯着她。
女人异常专注,漆黑的瞳仁里,全是他,只有他一个人。
唇边笑意渐深,他手一带,把她拉坐到自己腿上。
“哎。”
姜窕小小地呼叫了下,想挣扎着起来,却被他按在原处,动弹不了。
“就这样化。”他靠近她,呼吸微热。
姜窕掐紧海绵,脸被蒸得泛红:“这样怎么化啊,都不对着光。”
“对着我就行。”
“这样不……”
“不要说了,再说就亲你。”
“……”姜窕真的不敢吱声了,臀部下方接触到的变化,真有点吓人。
于是,就这么红着脸,继续抹抹抹……
底妆成型,姜窕转头去拿眉笔:“你眉毛本身就很浓了,今天主要就勾下形状,台上打光强,这样上镜更干净俊朗。”
这姑娘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解说啊,傅廷川颔首:“随你怎么化。”
姜窕嗔他:“给你化个王八脸,你也随我怎么化?”
“嗯。”他还真应下了。
忽地,傅廷川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取走姜窕手里的眉笔,问她:“你今天化妆了吗?”
“你看呢。”她把脸完全转向他。
傅廷川捏住她下巴,仔细看,片刻:“不知道。”
愚蠢的直男!姜窕掀眼:“没化,今天要赶飞机,我做了护肤和防晒就出来了。”
傅廷川评价:“跟你平常没什么差别。”
“是么?那我素颜还挺好看啊。”姜窕自得。
傅廷川抬高眉笔,试探性问:“要不,我帮你描个眉毛?”
姜窕立马闪远:“别别别,千万别!”
“我学过一段时间美术。”
“我还是……不可以!让别人给我画眉毛,不如给我一刀!”
“真的?”傅廷川眯眼,面上溢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姜窕鼓嘴,又呼气:“你说个给我画的理由,”转念又怨愤:“还是别闹了!快把眉笔给我!不要影响我们专业化妆师的工作!”
“可以给你理由,但边给你画眉毛,边说。”傅廷川也提了个要求,就是不把眉笔还给他。
“你以为我就这一根眉笔吗?”姜窕打算回身去拿备用的,但被男人死死箍在原处。
就一只手,怎么也那么大力气。
不愿再拖延时间,姜窕心一横,摆出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惨烈神态:“那你画吧。”
“好,”这才乖嘛,傅廷川展眉笑了,捏紧眉笔,凑到女人眼上:“汉代有个人,叫张敞,官居高职,京兆尹,知道么,相当于现在的北京市长。”
“嗯……”能感知到微凉的笔尖唰唰擦在自己眉间,姜窕心随之发抖。
傅廷川沿着女人本身的眉形描绘着,动作很轻:“他呢,喜欢在家给太太画眉毛,有其他当官的,跟皇帝弹劾他,说他太轻浮,没威严。皇帝去问他,这位张敞就说,我听闻闺中乐子,还有比画眉更轻昵的,你只需要问我国事,我给太太画眉,与你何干?”
姜窕被这个故事吸引,忐忑的心,平息了不少。
“皇帝很欣赏他,却没再重用他,”傅廷川提笔,对比两边的眉毛:“可在我看来,一个男人,肯放下大丈夫做官架子,不理会小人杂言碎语,心疼妻子,为她画眉,才是用情至真至深。”
这么说着,傅廷川搁笔,慢慢扳转姜窕肩膀,让她正视原本背对的妆镜。
也是此时,姜窕完全看清了镜子里的自己。
两条眉毛深浅得当,形态合适,一点也没自己预想的浮夸。
在她们专业化妆师看来,这不是多高深的技艺,却也让她整张面庞,都精神饱满了许多。
“怎么样?”傅廷川覆在她耳后问。
姜窕弯弯眼,嘴硬:“还不错咯。”
“以后还信我么?”他追问。
“信——当然信——”她回过头,在他唇角轻快地吻了一下。
压个唇印,权当作保。她今后都信他,君当作磐石,我当做蒲苇。
☆、第四十三章
当晚,傅廷川身亮相飞鹰奖颁奖典礼现场。
因为奖项与那部收视率奇高的抗日谍战片相关,所以他今天特意梳了和剧里所饰演的男主人公相同的发型,大背头。
倘若再戴上金丝边眼镜,很容易又让人回到那段烽火硝烟,隐秘诡谲的剧情之中。
傅廷川到场后,信步走上红毯,他没带女伴,独自登台也照样得体瞩目。
他挥手致意,两旁米分丝的尖叫不绝于耳,近乎破音。
男人一如既往的白衬衣,黑西装。整个人看上去一丝不苟,干净挺拔。
只是,这身行头,不同以往的古板庄重,此番的西裤略短,近乎于九分裤,露出小段脚踝,以及黑色的系带牛津鞋,都为其平添几分年轻气息。
外加临近圣诞,造型方面放弃了百搭的领带和口袋巾,换成了胸针,还是满钻雪人的款式。
别在左领,非常chic和应景。
相机的闪光灯延绵不断,姜窕,徐彻,以及工作室的特约摄影师在场边行动。
他们跟紧傅廷川步伐,边举着相机狂拍,一道进入会场。
傅廷川的座位比较靠前,而他们这些随行工作人员,则被安排在最后面。
所以,哪怕心情再激动,再想蹿到前边去仔细看,也只能忍着。
等开幕途中,姜窕两手交握,作祈祷状,上前在前后轻晃。
徐彻无意瞄见她手都在抖,说:“姜妹妹,怎么紧张成这样?好像被提名的是你一样。”
“你不懂,”姜窕坐端正,“就是很紧张。”
“果然还是我这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才能淡定如斯啊,”徐彻感慨着,拂了下额发:“拿没拿奖,又有何干系,是非成败转头空……”
姜窕斜视:“真的?不拿奖也没事?”
徐彻捏捏眉心:“没事,也就回去被工作室的人集体群殴一顿而已。”
姜窕:“……”
虽然很无语,但她知道徐彻在开玩笑,安她心。
简短而隆重的开幕仪式结束,四名主持人鱼贯而出。
两男两女,都是央视的当家花旦,听着他们言辞流利、妙语连珠地对讲,台下一阵接一阵的笑。
气氛渐缓,姜窕紧绷的心也慢慢松动了一点。
很快,灯光骤灭,只余一束光打在其中一位主持身上。
工作人员换上立麦,他高亢地宣布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飞鹰奖的奖项,分为最佳连续剧,最佳编剧,最佳导演,最佳男演员,最佳女演员,最佳音乐,最佳音像……等奖项。
奖项的评定标准极具权威性,既结合观众的投选和褒扬,又是政府对电视剧领域的最高表彰。
傅廷川所拍摄的那部谍战剧,获得多项提名。
至于本届的最佳男演员入围名单,除却傅廷川,还有两位在荧幕上活跃许久的老戏骨,年龄较他,至少大上一轮,口碑名气也更为久远。
所以……竞争还是挺激烈的。
来典礼的途中,陈路就说了,平常心,平常心。
结果,这位一路安抚众人的大经纪人,到场后,自己倒不敢下车了,说,就在外面等审判……
“你要好好为他鼓劲加油!”临分别前,她揪住姜窕的手臂,这样吩咐道。
……
值得高兴的是,《灰色》这部电视剧,虽与最佳编剧失之交臂,但成功拿下最佳导演奖。
所以李导上台领奖的时候,姜窕才得以眺望到傅廷川。
——入场后的第一眼。因为他们一个组的人站起来鼓掌欢呼,为他们曾经的领袖。
就这么一路颁过去,不知不觉的,主持邀请最佳男演员的颁奖嘉宾上台。
这位嘉宾也是个熟人,上一届飞鹰奖的视后,傅廷川的师姐,张秋风。
她一袭金属色的长裙,露出大片光洁嶙峋的后背。
行走间,仿佛有液体水银在身上流动,风姿绰约。
女神捏着颁奖卡,大方地和台下调侃了两句。
换来掌声和笑语后,张秋风清清嗓子,神情故作肃穆,打算昭告众人,到底谁是本届的最佳男演员。
她的一颦一笑都美得发光,姜窕望着同步的大屏幕,入了迷,挪不开眼。
可,心还是不可抑制地狂跳,要冒到嗓子眼。
姜窕两手来回攥着,手指都快扭成麻花。
“那么,本届飞鹰奖的最佳男演员是——”
张秋风蹙眉,故作玄虚地扯长了声,挤眼放电:“是谁呢——”
下面有轻嘘。
“傅廷川!”
她笑着喊出这个名字,神采飞扬。
现场掌声雷动。
姜窕头往后一仰,长舒着气。手心全是汗,简直要虚脱了。
身边的徐彻一跃而起,双手圈唇:噢——噢——老傅——你太棒啦——你他妈的真是太棒啦——
缓回神的姜窕,也赶紧站起身,动用全部的力量拍手。
她偏眼去看徐彻,却没想到这货已经热泪盈眶。光线折在他眼边,像许多小星星。
徐彻玩命地吼着,叫好,不管嗓子哑没哑疼不疼,也不论前面那个人能不能听到。
姜窕的鼻子也突然好酸。
她未曾经历过傅廷川的过去,但通过徐彻的反应,她能感同身受到那些刻骨。
大屏幕上,傅廷川微笑着,和同入围的另两名男演员握手致谢。
上台前,他还刻意在前一排停留片刻,拥抱了自己的导演。
等到真正去张秋风身边,作为师姐,当然免不了要跟他说几句,调动气氛。
张秋风没急着将奖杯给他,只是打量了师弟几眼,说:“师弟,你今天看起来,跟以往不太一样啊。”
光落在俩人周边,傅廷川长身玉立,似一株笔直的松树,他笑:“哪不一样?”
“青葱了不少。哎哟,还别个小雪人,拿个奖都不忘卖萌。”
席间哄笑。
姜窕也扬唇乐呵,他今天的造型创新,全出自她之手。
傅廷川从善如流:“年纪大了,偶尔也要靠一些外在的东西提升下精神气。”
“也是,我比你年纪还大呢,下次应该戴个麋鹿角,”张秋风唇角挽出漂亮的孤独,把小人高举振翅飞鹰的金杯交到他面前:“祝贺你。”
“谢谢。”傅廷川颔首,双手接过,也拥抱了自己的师姐。
掌声如潮。
姜窕的双目,仿佛落了水,泛滥到已然看不清屏幕。
等到傅廷川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她用纸巾擦干净眼泪,安静地凝望着。
“各位,晚上好,”台下尖叫,“我是演员,傅廷川。”
他的自我介绍极其简单,仅有演员二字。
多么普通,又多么厚重,承载了多少似水年华,又囊括了多少酸甜苦辣。
只有本人知悉。
“很荣幸,今晚来到这里。入行十多年,我始终认为,电视剧,是我们演员与大众之间的,一个非常合适的交流表达方式。我深爱着演员这个职业。我这个人,不大喜欢向他人展示我的生活,因为我的每一部作品,才是我的自白书,我的辩护词。我的戏,才是我的人生,”
傅廷川说到这里,掌声骤起,又慢慢停息。
他继而致谢:“感谢中央电视台,感谢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感谢出品人张瑄女士,感谢制片人周启元先生,感谢导演李昌盛先生,摄影言祁先生,美工宋如烟女士,编剧常优先生,以及《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