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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来自新世界-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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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因为在人前曝光而暴怒,发出一声虎啸,吓得我们全身僵直。

她猛然冲过我们身边,毫不费力地叼起史奎拉,左右大力晃荡。史奎拉发出吱吱惨叫,火把摔落在地上,洞穴瞬时恢复黑暗,我们只听得见女王激烈的喘息与呻吟,史奎拉断断续续的惨叫,两只化鼠蹲在角落发抖,用爪子猛抓泥土。

「女王陛下,请等等!」

我鼓足全身勇气,开口说话。

「别杀史奎拉!它没有恶意!」

觉突然抓紧我的手臂,安抚暴怒的女王可能是场危险的赌注。但这时我们身为神尊,如果不插手反而会令化鼠起疑。

女王一时没反应,最后总算胡乱将史奎拉扔出来,灵巧地将粗长身体转向(但四周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感觉认知)穿过我们身边,消失在洞穴深处。

史奎拉浑身发抖,半晌回过神,面向我们。

「感激神尊出手相救,让我捡回一命。」

「吓到我了。」觉总算能出声,但声音嘶哑。「但女王陛下应该不打算杀你吧?」

史奎拉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神尊想必累了,让我为神尊准备寝室,两位今晚请好好休息。」

史奎拉捡起地上的火把,再次以打火石点火。

我看见史奎拉身上的锁子甲,不禁打了个冷颤。尖牙咬碎金属鳞片,底下皮甲也穿了个大洞,渗出血渍。史奎拉明显受了伤,却咬牙苦撑,不让我们见到一丝痛楚。

「绝对有问题!那女王简直疯了!」觉在前往寝室的路上对我耳语。「小心点,如果惹火她,她不知道会干什么。」

好不容易甩掉满怀恶意的外来鼠窝,却投靠到疯狂女王统治的巢穴。但女王为何那样激动?虽然长相怪异,但谈话时确实有女性的温柔。难不成让我们见到真面目是如此不堪?

不过我们难挡睡意,什么也管不了了。

我们被带入简陋的洞穴,地上有些冰凉,铺上乾稻草意外舒适。我们倒在洞穴内侧,立刻沉沉睡去。

突然,我睁开眼。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不清楚时间,但应该还睡不到一小时。全身疲劳挥之不去,却有股急迫的念头,心想非起来不可。总觉得心底正猛敲著一口警钟。

「觉……觉!」

无论我怎么摇,他就是不醒。我摸摸觉的脸,血痕完全凝固,他连处理伤口的时间也没有就完全睡死。

「觉!快起来!」

虽然有点残忍,但我没时间乖乖等觉睡醒,急躁地摀住觉的口鼻。觉挣扎一下,差点窒息,胡乱拨开我的手。

「怎样啦……让我再睡一下。」

「不行,马上起来!你不知道现在很危险吗?」

觉总算认命睁开眼,但还留恋著甜蜜梦乡,不肯起身。

「什么危险……?」

「我觉得危险近了。」

「所以是什么危险?」

我无法回答,觉难以置信地沉默一阵,说声「晚安」又翻身睡去。

「觉,我知道你很困,但如果现在不起来,可能永远起不来了!」

觉抓抓头。「你在说什么啊?做恶梦吗?」

「不是梦,不是未卜先知,睡觉时,大脑整理一下之前的事情,我发现危险就在眼前。

「那你说说看,是怎么个危险法?你整理出结论了?」

我在黑暗中交抱双手陷入沉思,差一步就能掌握真相。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们所有人都忽略一个极大的危机。

「……或许我们太相信史奎拉了。」

「你说他骗了我们?」

觉总算回到现实世界。

「不是。不过我想他说的不全是真的,只有一部分才是。但史奎拉没意识到他太轻忽敌人了,这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说明的过程中,我脑海中的警报内容逐渐成形。

「一定是这样,今天晚上一定会打来,土蜘蛛一定会趁警备最薄弱的黎明时分进攻。」

「怎么可能?史奎拉不是说了,化鼠鼠窝间的战争就像下围棋一样抢地盘啊。」

「这就是他的大意!你想想,土蜘蛛是野生的外来种,怎么可能按照姚基的战术打仗?」

「可是要攻打洞穴里的敌人,这招应该很合理。」

「没错,这应该是全世界化鼠的基本战术,但土蜘蛛可能创造了其他的战术。」

「听你这么说……也是有可能……」

觉叹口气,他应该认为我杞人忧天,毕竟没有明确的证据。

「对了,我知道哪里怪了。」我突然大喊。「是我们被抓之前的事!离尘师父扫荡土蜘蛛的时候,它们根本没躲回洞穴,而是在地面上迎战,对不对?」

觉哑口无言,睡意全消。

「那是因为和尙活埋土蜘蛛大军,土蜘蛛才觉得窝起来也没用吧?」

「它们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咒力吧?怎么可能随机应变,改变战术?」

「或许是知道情势不利,因此出动大军想吓跑我们。」

「我本来也这么想,可是化鼠开战后应该会躲进洞穴,它们却从正面放箭攻击,这才是它们的战术啊。」

「可是从地面要攻击地底的鼠窝,未免……」

「它们一定有什么其他方法,比挖据点封锁对方更快、更有效。」

觉一时安静无声。

「如果早季没错,土蜘蛛现在知道有咒力,一定会意识到除了偷袭没有其他活路。」

黑暗中,我绝望地摇著头。

「不仅如此,就算有咒力的人帮盐屋虻鼠窝撑腰,偷袭还是可以杀死人类。它们在跟离尘师父的一战中,学到这点。」

教人心惊胆战的不祥预感益发强烈,时间所剩不多。

4

「逃吧。」觉说。

「逃去哪里?」

「哪里都行,离开这巢穴就对了。」觉起身观察寝室外的情况。「早季还记得路吗?我们好像走了九弯十八拐到这里。」

「不知道记不记得起来,脑袋昏沉沉的,不太有信心……」

我试著回想从晋见女王之处到这里的路。

「不行,我记得第一个弯是左转,之后的记忆很混乱。」

我本来就不擅长记路,按照原路走一遍还有可能,但折返须把原来的地图全翻转过来,脑袋乱成一团。觉交抱著双臂,拚命回想。

「路口应该没那么多分岔吧?顶多就三岔道,刚开始是两条路往左,接下来往右,再来……往哪?」

「我记不得转弯顺序,但我清楚从进巢穴到这里一路都是平缓下坡。」

为什么清楚记得?因为我觉得自己彷佛被领往阴曹地府。

「这样吗?嗯……所以一次都没走上坡。」

觉凑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

「这次往上爬就好。如果半途遇到下坡就代表走错路,回到前一个路口换一条路就行。」

「可是往上走不代表就是对的路吧?」我提出理所当然的疑问。

「这么说没错,但就算走错路,一直往上爬,迟早会回到地面吧?」

这样真的可以吗?我担心起是否要按照觉的判断行动,毕竟怎么记得住之前在黑暗中行走过的道路。要是路上有条绳子就好了,特修斯也是藉助阿里亚涅的丝线指引才走得出牛头人的迷宫。

「我们是不是找化鼠带我们出去比较好?如果迷路……」

「不行,如果史查拉禀报女王,女王一定起疑。」觉靠近我,「我们怎么说明想趁这时候逃跑?要是被化鼠发现我们没咒力,我们根本猜不到它们接下来的对策。」

我竖耳聆听著附近的动静,似乎没有化鼠活动的气息,黎明是它们活动力最低的时候。但寝室外的通道无比昏暗,伸手不见五指,我实在没勇气往里面跨出一步。

「这里是不是怪怪的?」

觉听到我的话,不耐烦地回答:「这里什么都怪,哪里不怪?」

「为什么寝室里比外面亮?」

觉一时愣住。没错,我们在房里依稀看得见彼此,但进入外面的洞穴就什么都见不到。

「真的……对啊,一定哪里有光源。」

我们在寝室中寻找光源,但奇怪的是遍寻不著。觉依然紧抓著从土蜘蛛手上抢来的长枪,一边用左手确认我的位置,一边用右手持枪,探索寝室深处。此时黑曜岩般的光滑枪尖倏然闪现针孔般的光点。

「刚刚那是?」

我们慢慢走往寝室角落,发现上方落下一道微光,抬头一看不禁错愕。天花板上开了一个大圆孔,里面盈满星星的光芒。

「洞外?这里可以通到地面?」

「不对……这不是星星。」觉难以置信地低喃,「看起来像星星,但不会闪烁,这是什么?」

觉伸直长枪顶著成千上百的绿宝石光球,光球乍看和我们距离遥远,没想到一顶就勾到,这时光球分成数道各自摆动。觉慢慢收回长枪,他应该碰到了几颗光球,枪尖留下牵丝的黏液。

「黏黏的,早季摸摸看。」

我摇摇头。

原来在天花板上发光的,是化鼠养来当家畜的变种土萤。

土萤又称萤火虫,远古以来便栖息于纽西兰、大洋洲一带的洞穴中。品种类似苍蝇、蚊子、虻等昆虫。幼虫在洞穴顶端筑巢,垂下牵丝的黏液球来猎食被黏住的昆虫;土萤会发出光线吸引猎物,光线反射在黏液球上,看起来宛如神秘奇特的翠绿银河。日本列岛原先没有土萤分布,据说在古代文明崩溃前不久,人类引进土萤做为钓饵,一部分存活下来,经过化鼠品种改良,成了贵宾室吊灯。

觉再以长枪采集黏液,确认发光体是某种昆虫的幼虫;经过短暂讨论,我负责垫背,让觉踩著我的肩膀采集土萤。至于为什么体重比较轻的我不上去采?因为发出绿光的蛆虫很恶心,我不想碰。

觉抓来几只土萤,用它们分泌的黏液黏在枪尖上,多亏化鼠的品种改良,土萤受到这等虐待还是不断发光。

「好,走吧。」觉站在寝室出口,毅然决然地说。

我们背起背包紧握彼此的手,靠著昆虫发出的微光往黑暗中迈进一步。

如今回想起来,那段路程相当独特。

身边的光源仅剩长枪上宛如鬼魂的土萤微光,而包括脚底在内的其他范围一片漆黑。我试著面向侧边,伸出手在眼前晃动,却连一点影子都看不见。幸好洞穴不宽,我们并肩前进,身体不时擦过墙面。

「现在是往上吗?」我常丧失信心,反覆向觉确认状况。但每次问往上还往下,觉只回答:「不知道」或「谁知道」,不管什么回答都不会改变现况。

枪尖的光线不时照出双岔路或三岔路,我们在微弱的光线下还是分得出岔路,因为岔路口都种著夜光苔当路标。夜光苔正如其名,是闪著淡绿光线的苔藓,与土萤不同,无法自行发光,须藉透镜般的细胞汲取四周光线,在缺乏光的洞穴行光合作用。这些细胞会反射光线,看似发光。

化鼠仅靠触觉与嗅觉就可以在狭窄的地洞往来,但为了提升文明,须提高移动的效率,因此会利用这些生物特性。

我们默默往前,路上一只化鼠都没见到,或许现在是鼠窝休息的时间。原本我们深信是运气好,但愈往前走,状况愈怪。

「哎,我们应该走很远了吧?」我问觉。

「嗯。」

「是不是走错路?」

我们停下来,如果走错,这是哪里?我回溯记忆中的路线。

「怪了,途中慢慢想起来时碰过几个路口,转过几个弯,应该不会走错啊……」

「但应该哪里错了,我们没花这么多时间过来啊。」

「也对,回头吧。」

我们在阴暗的洞穴中掉头前进。继续往地洞深处钻令人泄气,但我们别无选择。不久,又碰到令人错愕的状况。

「岔路!」我惊呼。「怎么可能?刚才这里根本没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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