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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二度为后:王爷,请自重!-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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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听着不温不火,实则暗藏了丝丝龙怒,灿儿心下谋算着,只得再赌一次:“皇上既是不信臣女,那还是赐死臣女吧。”

    灿儿边说,边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2 一百四十八章 泪湿罗衣脂粉满(一)

    正值茱萸午觉惊起,彩莲等回了皇帝来探望之事。茱萸因而又问了句皇帝现下何处,听闻是在审那灿儿,也顾不得仔细梳洗,只是草草理了理发鬓,罩了一件月白袄子,便往外处去。

    才到了帐外,茱萸又有些犹豫了,便对彩莲与鸳鸯道:“这平白无故的,进了里头,倒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到底如何说,都不像个事儿。”

    鸳鸯道:“主子心下,怕还是挂念着,不去看,怕是今日也吃不下,睡不好。”

    茱萸苦笑道:“你倒真是懂得我心思,这两日我琢磨着,这灿儿气性与李婵决计不同,但是这举手投足的模样又是像极了李婵,便想着,许是可以看看她手腕。先前仍在京师时,有次偶遇耶律齐一干人等,倒把她手腕给抓伤了,想着该还是留了一道疤才是。”

    彩莲疑惑道:“这灿儿,若说是与婵小姐相似,那奴婢也觉得是。就是这脾气,差挺大的,婵小姐与主子最为亲近,也绝不该如此才是。”

    茱萸颔首,轻轻叹了一声。

    说话间,薛巾已是出了营帐:“皇上方才说了,许是娘娘来了,着奴才来请娘娘入账。”

    茱萸瞥了薛巾一眼:“可用刑了?”

    薛巾微微一愣,忙道:“倒也不曾用刑,皇上仍在问话呢。”

    彩莲与鸳鸯掀开了帘帐,茱萸步履微沉,先是同周筠生见了礼,复又在一旁落了座。

    灿儿也未抬眼看她,只是一个劲地哭着,听到茱萸心间,一时有些揪心。

    “你想要朕赐死你?”周筠生冷笑了一声。

    茱萸心下一惊,面上仍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灿儿笑笑:“如今民女到了这儿,这什么都是皇上说了算,臣女即便无罪,可是皇上硬要给臣女安个莫须有的罪名,臣女也无法了,只得认栽了。”

    周筠生示意茱萸近前来:“这人就交给你来审吧。”

    茱萸听了也不着急,只是着笑道:“灿儿,你说你是平白无辜之人,又说皇上要拿你来顶缸,只怕你也是高估自个了。皇上日理万机,也犯不着为你这消失来絮叨,这武至,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臣下罢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因而武至如何,皇上其实也并不在意。”

    灿儿抬眼看她,眼中满是漠视:“既然她们都喊你娘娘,那您便该是武校尉的干娘了。您这么说,灿儿心下也便不服了。若说您与皇上没私心,这屋里的人,谁又能信?”

    一语未了,茱萸已是伸手抬起了灿儿下巴:“你要知晓,这屋里头的人,是死是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你要论理,可以,这阎王殿多的是论理的人。你在我大钺领地,那便是行的大钺的法度。什么是大钺的法度?这皇上是天,天就是法度,你晓得?”

    灿儿别过脸去,啐了一口道:“民女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茱萸边说,边打量着灿儿手腕,果然瞥见有一淡红疤痕,一时心下起了波澜,面上仍镇色道:“你要皇上杀了你,好成了昏君。可是你怕是不知,咱们这位皇上,可是位明君,断不会为了一个区区的青楼女子,而毁了一世英名不是。”

    见了这般奚落嘲戏,灿儿自然心下也是受了气的,仍道:“臣女还是那句,是武校尉强了我,而非我设计了武校尉。臣女虽是混迹于青楼之中,可也是堂堂正正之人。”

    “好一个堂堂正正。”

    茱萸瞧着,她眼中满是怨恨,这样的眼色,却不是李婵该有的。

    “本宫娘家,曾有一位幺妹,名唤李婵。蝉儿自幼只与我亲近,说是因为这堂堂正正的浩然之气。本宫当然当不起‘浩然’这两字,只是如今听你提起,倒是想起故人旧事来。她若在此,也该与你一般大了。”茱萸说着,动了心下埋藏许久的思念之情。

    那一日李婵远去的背影,仍好似在心间飘荡,火红的喜庆色儿,也如人滴血,诉不清,道不明的哀愁。

    灿儿只闭着眼,也未有回应什么。

    彩莲奉上一朱红茶盘,细细瞅着,上面是几对泥人,自然是《西厢奇缘》里的人物。这是李婵最喜爱的物件,茱萸一直留在身旁,也未敢拿出来瞧过,只怕是动了哀默之心,便再也走不下去了。

    “这是蝉儿最喜欢的泥人,她是个贪嘴的丫头,可是也很喜欢这泥人,每每出街,总要买它十个八个的。每每看到这泥人儿,本宫便想起这个妹妹来,蝉儿太苦了,我也苦。”

    茱萸幽幽说着,这些话她原不该在此处说,可是此时,她亦无法抑制内心的波动。是的,李婵苦,她也苦,两个都是苦命的人儿做了姐妹,生死别离,如今又这样再重逢,可不是比黄连都要苦么?

    灿儿垂着脑袋,半响,只道:“臣女也不识得娘娘姊妹,娘娘说了半日,也不知道所指为何。还请给臣女一个痛快才是。”

    此时,鸳鸯已是按着茱萸吩咐,拿来了戒尺。这关海城虽大,可是找把戒尺也不容易。

    周筠生瞧这戒尺,心下也是略有诧异,也不知茱萸所谓何事,可是也不出声,只由着她做主。

    茱萸取了戒尺来:“幼时,这蝉儿不听话,爹爹便用这戒尺来打,打一寸,便疼在本宫心上一寸。有道是,养不教父之过。如今父亲已是手脚不便半残之躯,那么这过,便由我这长姐来守着。”

    “啪”的一声,戒尺重重打在左手手心里,瞬间紫红肿了一片。薛巾听的耳根颤,也未敢直看。周筠生皱了眉头,只是想着,这茱萸行事,断有她的理儿,也仍作着不出声。

    “这第二拍,打的是,我这长姐无用,当初竟连唯一的妹妹也保不住,还要她远嫁出塞,落得个人间两茫茫。”

    话毕,又是“啪”的一声,两行热泪滚下,若说茱萸使的是计,可是她说的却也是心里头的话。这一时,也分不清对错了,只觉着心下尘封已久的念想,顷刻间,全涌了出来。

2 第一百四十九章 泪湿罗衣脂粉满(二)

    尤记柳下笙歌庭院,花间姊妹秋千。记得春楼当日事,写向红窗夜月前,凭谁寄小莲。

    灿儿抬起头来,瞧着,粉啄小脸上,滴滴点点,落的皆是梨花泪:“你又何必惺惺作态……”

    茱萸微微张了口,一时心下却有些颤抖,只强忍着,将戒尺扔到一边,一步一步,慢慢走向灿儿身前,伸手道:“蝉儿,蝉儿,这灿,可不就是蝉的谐音么?我的妹妹……”

    “口口声声,视我为珍宝,你又为何当初将我拱手送出?彼时,河阳王上禀天听,说要我代姐出塞外和亲,又可有此事?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又如何解释?呵……是啊,我是苦,被你蒙蔽在心,还以为你待我如何好,只不过,也是你向上爬的垫脚石罢了。如今,你能在新帝身旁呆着,终究如愿以偿了吧。可是我呢?活活被糟蹋了,沦落风尘,受尽冷眼,都是拜你所赐。”李婵边说,便哽咽道。

    河阳王……上禀天听?这话说出来,听在茱萸耳中,犹如炮仗一般炸开,将她瞬间炸了个粉碎。当初,他说,他自有办法,将她留在京师,不会让她和亲。这就是,他所谓的良策么?

    茱萸愣愣看着周筠生,眼中噙满泪水,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说出一句:“千错万错,都是长姐的错。是长姐,对不住你……”

    李婵听罢,更是泪如泉涌,顷时,大珠小珠落玉盘,这哭声带着多少委屈与波折,旁人是不知晓的。

    那一日,迎亲队伍遇到勿洛事先设计的险境之中,半途被人追杀,她一路逃至悬崖,正要轻生之际,却不想被勿洛的人活捉了去。勿洛军营,勿洛守兵,三天三夜的非人蹂躏与糟蹋,叫她终究变得不人不鬼,一颗心也死绝了。

    “河阳王予皇帝说,要你来和亲。还当真是选对人了……”耶律齐魔障的笑声回荡在她耳畔,也将她心底的怒火彻底激了起来。

    这背井离乡,活活俘虏糟蹋了,又有谁可以依靠?谁可以救她?漫天漫地的大雪,逃,又可以往哪里逃?李婵咬着舌根,暗暗发誓,她要报仇,她要叫毁了她一生的人,必将付出血的代价!

    耶律齐,深知她的仇恨,也正对了他的意。自前次勿洛撤兵始然,李婵已是在这关海青楼,久候多时了。

    初见武至之时,李婵只觉得他懵懵懂懂,似是有些痴心模样。一颗心儿,倒也沦落了。可是,直到后来,当得知他是皇后的义子之时,一切都变了。她要利用他来报仇,利用他来击垮他们,哪怕是要他们如坐针毡,也是极好的。

    这些,周筠生当然早已知晓。这关海城内的眼线,自先帝时起,便没有出过篓子,又何况是这样的事儿。耶律齐,想要在关海安插人手,也是痴心妄想罢了。

    只是碍于这李婵身份特殊,周筠生也不好挑破了。再说,当年的事儿,也确实有他一份责任。那时也是别无选择,只得弃了李婵,保住茱萸。谁又曾想过,会是如今这样的局面呢?

    周筠生沉声道:“送她到别厢营帐,好吃好喝供着,定要她好生休养,多派几个人加以看守。”

    薛巾领了旨意,与几个小太监,一并,客客气气将李婵送出了营帐。

    末了,李婵回身望了茱萸一眼:“若说你堂堂正正,真当是我瞎了眼。也无非是无情无义,心很歹毒之辈罢了。”

    周筠生摆了摆手,彩莲与鸳鸯亦退出了帐外。

    茱萸终究撑不住,跌坐在地,抱头痛哭:“这叫我到底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周筠生将她轻轻环抱住,一时心下也有些酸楚:“你心下伤了,我亦觉得十分难过。当初所为,也是实在没有他法。周昶景的心性,你也不是不知晓,当时李原吉所奏请的,皆会一一应了去。那时,我也只能保了你一人而已……”

    茱萸哭的双眼通红,哑声道:“别说了,筠生,我与你分开多时,好不容易,咱们才在了一处。我又哪里会不知晓,你又是什么样的人呢?纵使人家说你阴险狡诈,可是我心中,你也是一个顶天立地之人。只是,这世事变幻,也不是你我可以掌控的。我是心疼李婵,可是也心疼你我……”

    周筠生取出一条锦帕来,替茱萸细细擦拭着脸上泪痕:“你知道么,方才李婵说这些,我心下有多惧怕?我怕你恨我,怨我,气我,一时想不开,又离我而去。如果真是这样,这皇帝,我做的也没意思了,还不如就此撂了挑子,带你远走高飞呢。这会,这普天之下,再也没人可以阻止我们了,不是么?”

    茱萸将头深深埋在周筠生胸口,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这场泪,来的太迟太迟了。她忍了许久,这过去的种种,她原是想深埋在心底的。可是李婵出现了,她又活过来了。这一桩桩,一件件,孰是孰非,谁又辩的清?

    帘帐外,雪已停,梅枝映着暖日,梅香满营。周筠生抱着茱萸坐了许久,也无人敢入帐打扰。

    直到掌灯时分,钱芎竺来到帐外,急禀:“启禀皇上,末将有要事启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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