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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白头不慕-第17章

小说: 白头不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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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了半响,少女转身进了自己的小屋,从枕头下面抽出一个小包,打开来是叠得四四方方的血衣。落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血衣一层一层地打开,便露出了包裹在其中的宝蓝色小本。她想起,当她带着君闲在上海找到租界中叔叔的家中,拿出祖母给他们唯一的信物时,那个姨太太一眼都不曾施舍,便一把打落了她捧在手中的东西。
  落旌的杏眼里浮动着光,指间微微颤抖,翻开了本子就像是翻开了尘封了许多年的秘密——那是祖父自己的手札,从少年戎马到暮年心酸,记录着他所思所感所想、所悲所怒所惧。
  当一页页从落旌的手指尖翻过去,那个世人嘴里的罪人,那个摆放在宗祠中冰冷的牌位,在她心里终于再次活了过来——
  ……伏查近数十年内,每有一次构衅,必多一次吃亏。上年事变之来尤为仓促,创深痛巨,薄海惊心。今议和已成,大局稍定,仍希朝廷坚持定见,外修和好,内图富强,或可渐有转机。
  办了一辈子事,练兵也,海军也,都是纸糊的老虎。不过勉强涂饰,虚有其表。
  落旌无力地合上书,将脸深深地埋在手掌中。少女嘴里轻念道:“劳劳车马未离鞍,临事方知一死难。三百年来伤国步,八千里外吊民残。秋风宝剑孤臣泪,落日旌旗大将坛;海外尘氛犹未息,诸君莫作等闲看。”
  这是她与君闲的名字,这是他们注定背负的宿命。                        
作者有话要说:  偶尔上线更新,吼吼~~
本文注释①: 
小说中所提及的病疫是1855 年的云南、1894 年又在广东出现并传至香港的大鼠疫,直到 1959 年才彻底结束。在中国和印度,即有 1 200 万人死亡。而这香港,瑞士年轻医学家亚历山大 · 耶尔森同日本微生物学家北里柴三郎进行比赛。而后《柳叶刀》和北里默认了失败,并认可耶尔森的发现。
1896 年,第一支抗鼠疫血清生产出来,正式为世人提供了第一剂的黑死病解方(敲黑板)

  ☆、第19章 Chapter。19人赃俱获

  “阿姐!”此时,从门外跑进来一个穿着军大衣的少年,已是比半年前又高了不少。少年脸颊被冻得通红,然而神情却是激动无比。
  落旌惊喜地抬起头,看见君闲的样子不由得扑哧一笑:“君闲,你怎地今日就回来了,大雪冻了铁路我以为你们还要在路上耽搁两天。”
  “是我一个人回来的,慕轩哥他要参加讲武堂最后的结业考试,让我别等他了先回来找你!”君闲强撑着精神解释道。少年用力晃了晃脑袋,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长方形盒子,黝黑的脸颊上布满欣喜的神情,然而鼻尖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阿姐,我今年被评上了讲武堂的优等生,这是学校奖励给我的派克钢笔,我想把它送给你。”说着,少年将盒子打开,露出一支崭新的钢笔。
  落旌眉眼弯弯地笑起来:“这是讲武堂奖给你的,你给我做什么?”
  君闲急道:“阿姐你比我聪明会读书,这根笔在你手中总比在我手中来的有用些。”
  落旌见他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便踮着脚摸了摸他的头,笑:“行,我收下了。正好,我也有一样东西想要交给你。”说着,她将君闲拉着坐下来,将那本血衣连同册子一同交到他手中,“这两样东西我也保管了许久,今年你十四了,我想,也该是我将它交给你的时候了。”
  君闲沉默下来盯着手中的东西,半响,幽幽问道:“阿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落旌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钢笔盒子,微微一笑露出嘴边的梨涡:“袁寒云他派人来信说,再过不了多久,大伯就会从日本回北京一次,想来他——”
  闻言,君闲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但是又在下一瞬黯淡了下去,如同烟火的绽放与陨落。落旌见他低下头不说话,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问道:“君闲,怎么了?”
  君闲沉默了半响,终是眉目轻触地问道:“阿姐,大伯就算从日本回来,你说他会认我们吗?”少年只要一想到当初那个姨太太站在洋房二楼上用着蔑视的目光瞧着他们,而她涂了口红的嘴里说着难听的讽刺话,他的心便像是被蚂蚁撕咬着一般让他无法忍受——
  君闲有些无助地闭上眼,却觉得头越发地昏起来,胸口中涌上一股恶心。
  原本以为君闲脸上的红是被冻出来的,落旌皱眉看着少年病怏怏的神态,连忙伸出手探向他的额头,才猛地发现他周身的温度高得吓人。落旌俯身扶起他:“君闲起来到床上去,你发烧了。”
  君闲强打着精神,摇头说道:“阿姐,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没事也给我躺到床上去!”落旌沉下脸,难得生气地斥道,“你不过是去了讲武堂上了一年多的学,便觉得自己是铁打的了?若是真的从讲武堂里毕业了,那你还不觉得自己成了个金刚不坏之身?!”说罢,少女便将床上的被子给他盖上。
  “没想到,我还是这么没用。”君闲乌溜溜的眼睛湿润地望着落旌,“别说照顾阿姐,便是不给你添麻烦都做不到。”原来少年回来时为了省钱便坐在了火车的通风处,而在这种腊月天里吹了一晚上的冷风,便是铁打的身子也要倒下。
  落旌将烧酒倒在了帕子上,细心地给少年贴在他宽阔的额头上,闻言淡淡一笑:“你是我阿弟,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照顾你,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也不知道一天到晚你这个脑袋里都瞎琢磨了些什么?”少女给君闲把了脉,又仔细地看了看少年的脸色与喉咙,“你得了风寒,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喝两服药便好了。阿弟你先睡一觉,我现在去给你煎药,等药煎好了,我便叫你起来。”
  她刚要起身,却不想被君闲拉住手。她回头,只见少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嘴唇一咧笑起来:“姐,你真的像慕轩哥说的那样,当了一个医生了吗?”
  落旌沉默了一下,她捏了捏他的手,眉目间带着难以言说的认真与郑重:“现在还没有……不过阿弟,我想当一名医生,想做一个真正有用的人。”少女抿嘴笑起来,“保罗神父和我说,医生是一个很神圣的职业,他们能够减轻人们的痛苦,甚至与死神病魔做斗争将人们从鬼门关给拉回来。所以,阿弟,我想成为一个这样的人……这样一个有用的人。”
  君闲笑着,嘴唇像是干涸的土地般裂了口子,可却仍然影响不了少年的沉稳俊朗,只见他点头说道:“阿姐,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实现你的理想的。等……等咱们找到了大伯离开了这里,阿姐你一定可以当上医生的。就算大伯不认我们,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实现你的理想……”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变成细小的鼻鼾声。
  落旌眼睫微颤,她转过头却见少年已经疲惫地昏昏睡去,而手上紧紧攥着的仍是被血衣包裹着的小册子。她说不上心头是什么滋味儿,就像期待了糖果太久的孩子,当有人真正拿着糖果放到他们面前时,也许会更加不安。少女弯唇笑了笑,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按照药房将药抓进药罐中,却发现了药柜中麦门冬和贝母不多了,落旌决定去药铺一趟可是没等她推开门,门就被人‘砰’地一声大力推开了。落旌不禁踉跄着倒退了一步,皱眉看向来势汹汹的刘婶和管家他们。
  刘婶对着落旌不屑地哼了一声,而一旁的翠云将头埋得低目光闪烁,管家沉下脸对着身后的家丁说道:“仔细地搜。”身后的家丁和仆妇应声而动,不过转眼的功夫便将药炉翻得乱七八糟。
  落旌紧紧地攥着衣角,皱眉道:“管家,刘婶儿,你们这是做什么?”
  管家摇了摇头,而刘婶眼角眉梢带着显而易见的刻薄恶意说道:“前些日子,大少爷送了夫人两对翡翠麻花手镯,今早因为大夫人房中进了老鼠,夫人受惊摔碎了手上带着的那对玉镯子,便叫下人把另一对照出来。可剩下那对放在首饰盒中的镯子却是平白无故地不见了,府中小姐奴婢的房间上上下下都找遍了,就差你这间药炉了。”
  在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中,落旌忍着心中怒气,冷冷说道:“刘婶,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现在的意思是那个偷了镯子的人,是我?”
  刘婶嗤笑了一声:“这个年头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这个扫把星心里面藏着什么花花肠子?何况,翠云和紫堇两个丫头都说看见你在给夫人把脉时,对着首饰盒子左瞧右瞧地,总是一副手脚不干净的下贱样子!”
  落旌被她嘲讽的语气气得浑身发抖:“刘婶,有证据吗?如果没有证据,就凭两个人的一面之词和自己的推断就去怀疑去指责他人,你这样做,不会太过愚昧了吗?”
  紫堇期期艾艾地开口说道:“落旌,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一次你弟弟之所以没能参加结业考试就是因为还没攒够钱。其实你如果实在缺钱,大可以去跟夫人老爷说,犯不着……犯不着做这样下作的事情!三小姐她自己都说……说亲眼看见你曾偷偷摸摸地从夫人房里出来过。”
  “我没做过的事情我不会认!”落旌红着眼眶大声道,“君闲才刚刚回来,根本就没来得及告诉我那些他在讲武堂中发生的事情!对没错,我们当年确实是因为走投无路才卖身给段府当下人,可是并不代表我们会去偷!——”
  只听‘啪’地一声响,将落旌后面的话彻底给打断了。刘婶手中拿着刚被搜出来的手镯,冷笑一声看向被她一巴掌打在地上的落旌:“死到临头还嘴硬,我看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下贱的人,始终都是下贱,不管读的了多少圣贤书,认得多少字,讲得了多少大道理,到头来都是贱骨头!”说罢,她将放在炉子上熬着的药连着罐子一同摔在地上,滚烫的药汁溅上落旌的小腿上,虽是隔着一层冬衣却仍让落旌疼得尖叫一声。
  落旌疼得倒抽着气,眼眶猩红,倔强说道:“我没偷东西,没偷就是没偷!”
  刘婶被她的眼神看得冷不丁打了一个颤,她悻悻转过头对管家道:“哼,做贼拿脏、捉奸成双,我看这小贱蹄子脸皮也真是厚,连偷的赃物都被搜出来了,还嘴硬得不肯承认!”
  管家叹了一口气,接过那副翡翠麻花手镯仔细地瞧着,确认是大少爷送给夫人的那一对才说道:“落旌好歹在府里做了那么多年,这个孩子是个什么样的心眼大家也不是不清楚,也许……也许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呢?”
  “霍管家这样说,是觉得我看错了,又或者是有人故意将镯子从我娘那里偷了栽赃给李落旌,是吗?”听到这样嘲讽的话语,落旌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抬眼朝说话之人看去,却看见段式筠那双眼睛里仿佛有两条吐着芯子的蛇,带着嫉妒讽刺不甘与狠毒,而少女那高高在上的神态真是像极了当初在上海洋房中那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姨太太。
  众人低头对迈进屋里的段式筠行礼道:“三小姐好。”
  霍管家笑了笑,向少女解释说道:“三小姐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毕竟这一副镯子不是小事,我是担心老爷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恐怕……”
  “所以,就放任一个小偷在我们家里吗?”段式筠冷笑一声,一把将那副翡翠麻花手镯抢过来,冷眼看着倒在地上的落旌,“霍管家难道不知道大哥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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