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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美人芜姜-第46章

小说: 美人芜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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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口白牙乱诬陷人,我们将军与小公主情深意切,许你在这里造谣?灭了你!”大李打他脑袋,骂骂咧咧地接过信笺,瞄了一眼递给萧孑。
  萧孑接至手中一看,但见几行清涩小楷——“冤债皆有主,萧狗且偿命。北路布险关,谴他护棺行。了我逝母恨,清君身侧危。”
  “咳咳……”只看得胸腔猛地一呛,一口血差点涌出来。
  把信纸揉进掌心,本来欲要碾碎,蓦地却又收敛。
  那边厢贾高还在磕头:“这是当日凤仪小公主给皇上的信,微臣偷出来临摹了印子,怕慕容七知道我们杀了将军,没法儿交代……您、您也知道,这些年他心里就只记挂着您一个……咕噜。”
  话还没说完,脑袋就已经滚去了地上。
  嘀嗒、嘀嗒……
  睁着两颗暴突的眼睛,看见萧孑手中的长剑蜿蜒淌下来一缕鲜红,死不瞑目。
  萧孑横眉冷觑,剑锋一挑,果然从贾高的腰带里挑出一枝黑乌鸦毛令箭。容色便异常的冷肃:“割了这两个的脑袋,拣一颗送与狗皇帝吊灯台。”
  “呸你个清君侧,最该杀的就是你们这群硕鼠!”那血腥溅到大李黝黑的脸上,大李很尴尬。他刚才也瞥见信上的内容了,将军浴血沙场十年,从来杀伐果决、不留羁绊,能为小公主做到这一步,可见是有多么喜欢她。欸,小公主这一招也忒绝情。
  几步走过去,把两个佞臣的脑袋利落地提起来,边走边讪讪道:“呃,不过是当街亲了两口,巴掌也煽了,错也赔了,小公主对将军这么做,也确实……确实略有点心狠哈。若是知道将军为了她,连天下都敢反,只怕不晓得要多么后悔,多大的气也该消了。”
  “轱辘轱辘——”几名将士推着燕姬的棺木走过来,听见这话脸色都有点不自然。
  大李是边陲军防里有名的大喇叭,现下弟兄们无一不知将军为了续香火,在塞外骗了当年晋国逃亡的小公主。他虽平素冷淡寡言,然而对一干出生入死的将士却平易近人。一时这个才问:“将军,燕姬的尸身要怎么处置?”
  那个便已答:“不如弟兄们一路护棺木随行,也好去到小公主的跟前,替将军说几句好话!”
  哼,好话么?此刻不是说不说好话的问题,而是她准备怎么面对自己。萧孑凉凉地扯了扯嘴角,并不答话。
  为了她,忍着对妹殊的反感,陪她逛了数天的皇城;夜夜宿在她对面的角楼,只怕那鬼僻阴毒的慕容煜对她暗动手脚;如今更为了护她母妃的棺木,欺君叛国,功名利禄不要。她却如何?小小年纪蛇蝎心肠,用美色诱他入坑,下毒计谋他性命。
  花芜姜,她与谁合谋害他,他都不至这样生气。竟然是癸祝。
  萧孑敛回心神,正了正颌骨,沉声问:“张嵇现在何处,可有把慕容煜下毒的风声放出去?你们随我这一行,家中之事是否安置妥当?”
  大李最知追媳妇儿的不易,晓得将军这会儿心里一定很苦,忙岔开话题应道:“风声前几日就已放出,下午探到一队匈奴人正往白石城方向悄悄靠近,怕是天亮前就能与慕容煜遇见。张尉官被那个新来的小白脸调职了,手头无兵,但雁门关暂时不能缺眼线,故而还留在关上。目下这七百弟兄都是将军前些年亲征的兵,一直归我带着,都是群没牵没挂的光棍汉,一条筋跟着将军干。我也是个光棍,媳妇儿与老丈人大前日便跟着戒食走了,没甚么顾忌。” 
  一旦跨出自己人杀自己人这一步,那谋反之路就正式开始了。萧孑赞赏地看了大李一眼,腕上的佛珠落进掌心,随手捻了一捻:“慕容烟正从北逖方向过来,并不知此地发生的动静,你们一行人冒失同去,反倒是招惹来注意。挑三十个弟兄随我走,其余的继续跟着你,暂时别走漏风声。我先且去接她,随后在白虬坡与你们会合。”
  从胸口掏出一枚小布方包,用沾血的剑峰在上头写了几个字,叫人插上刚才那枝黑乌鸦毛令箭,即刻送去白石城给慕容煜。
  她,她……他自己嘴上无意识地说着,不晓得听在旁人耳里多少亲昵。哎,男人恋上女人的感觉,果然是受不完煎熬啊!将军被小公主吃死了。
  大伙儿心里腹诽着,嘴上可不敢说,当下个个抱拳做了一礼:“也好,那么请将军一路小心!”
  轱辘轱辘,人影来了又去,把血腥味冲淡了又回来。
  “呱——”天空中的苍鹰再次俯近,口中飞落一张信函。萧孑接至手中,但见寥寥三个字:“鬼戎出。”是张嵇的亲笔。
  从鬼谷去到白石城,大约黎明方至。那逖国大皇子慕容烟乃是个心辣手狠、唯利是图的厉害角色,可不能在此前被他把那小妞先领走。
  “驾——”萧孑修劲长腿夹紧马腹,当下便率三十弟兄往山谷外打马而去。
  那一道银白铠甲映入苍茫天际,渐渐便只看得见头盔上的两枝飒爽红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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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戊时过半,炀王府府门大开,门前停三辆马车,车帘上印“烟”字标识。按约定,两国的护送兵马要于明日晨曦,先在白石与昌羊中间的芝麻镇相汇,而后一同前往昌羊,因此下半夜就要出发。大皇子慕容烟派人给芜姜先行送来丰厚妆奁,又随行数十丫鬟,叫她提前盛装打扮,等他到达白石城外亲自来接。
  对于出生汉妃、母妃早逝,且多年饱受后宫压制的慕容烟而言,能用一个小美人换得七座城池,是他在逖皇跟前难得长脸的大好筹码。他因此也是不惜下了血本。
  那丝绸云缎、珠宝首饰,一盘接一盘抬进府来,把个阿青阿白馋得眼睛直放光。也不在二楼窗子上挥手帕了,亲自跑到草屋里,拉芜姜去她们的厢房梳妆打扮。
  姐妹俩手头紧,时不时两个指头一夹,慕容煜荷包里的银票就勾去了她们手上。芜姜不肯去,让仆从把所有宝贝都摆在床板上,破桌子抹干净了摆上铜镜,叫丫鬟们直接就在草屋里梳头。
  阿青阿白便又舍不得走了,扭拧着挤在芜姜的床边,忽而把这件绣袍揩起来,在身上左比右比:“哎呀我的小芜姜,这身袍子大成这样,一定把你包得没影儿,不如姐姐们帮你试试。”
  
  试试就脱不下来了。
  姐妹两个一趁慕容煜不在,就叫芜姜给她们洗头搓背晾衣裳,每次还故意说些没羞没臊的话给她听。芜姜想起来这些,心里就小气,不舍得给她们试。
  起身把绣袍揽回来:“冬天的衣裳大点儿正合适,我喜欢这件,我过会儿就穿的。” 
  丝滑绸缎毫不留情地滑过指尖,把姐妹两个的心都勾走了。但瞅着满床的珠宝华服,却又不死心。那眼珠子骨碌一转,不一会儿又讪讪地打开芜姜的妆匣子,取一盒胭脂在唇边嗅:“唔~,这味儿真浓。小芜姜,你确定要涂这种劣质的胭脂吗?会遭人讨厌的。”
  才想勾指头先撸一把试试,被芜姜眼角瞥见,又伸手把盒子抓了回来。
  “不麻烦姐姐,我偶尔也不介意让自己丑点。”芜姜轻含着口脂,端直腰肢,叫丫鬟给自己梳头。
  丫鬟给芜姜梳了一堕流云髻,又在那髻心插一枝宝蓝的珠钗,用黛笔给她描了眉。芜姜对着铜镜抿了抿唇上的嫣红,那镜中便现出一张楚楚动人的少女娇颜。
  这还是她离开中原后第一次如此隆重的宫妆打扮。从前只梳细碎的长辫,后来又爱用彩绳分系成两束,因为喜欢发丝在肩头一拂一拂的感觉。
  忽然想到了光彩明艳的妲安,妲安总是不喜欢芜姜打扮,每次看见她穿了新衣裳,总要眨着眼睛笑话她:“芜姜啊芜姜,你这样看起来别扭极了。”
  屠寨那天晚上一切都来得太仓惶,谁也顾不到谁,后来总是打听不到消息。芜姜想,以后也许就没有以后了,妲安害阿耶的债也讨不回,怎生又落寞起来。
  听见姐妹两个在耳旁碎碎念:“小妞,这样多的东西你背得走啊?留一箱子姐姐们帮你保存的嘛。”
  芜姜便用粉饼在脸上拍了拍,那扑簌溢散的胭脂便把她的心绪拍散了。
  “我带得走,有马车呢,不用我背。你们总站在这里干嘛?”睨了姐妹俩一眼,晓得她们想要什么,偏偏一个也不肯给。
  庭院里落雪如絮,慕容煜着一袭素白冬袍孤坐在石凳上。许是因他美得太沉寂,那雪花也爱沾他清逸的肩头,就像微微拂动的羽毛,把他玉冠下的姿容衬得愈发苍白凄丽。
  他手上抚着小白狐,看上去寂寞得不得了。不想去听芜姜的话,却又偏偏一字一句没有遗漏。
  “吱吱~~”归归在他的手心里舔着,舔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
  便往它嘴里喂了一颗小黄豆,轻勾唇角冷笑:“真是个小气鬼。”
  豆子太硬,归归不爱吃,吐出来,又给他塞回去。养小东西真麻烦,其实他也不知道该喂它什么。
  许多的味道不曾有就不惦念,来了要走的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来,注定要离开的他也不想多回味。
  他的人生里没有甚么亲人,唯独一个比他年长六岁的大皇兄。但是从幼年起,大皇兄就没有给过他任何依赖。即便是母妃逝世后,他夜里因为害怕,哭着爬着去找他,慕容烟也不肯把他的小手牵一牵。
  他喜欢的什么,慕容烟发现后也总要把它破坏。
  六岁时的小慕容煜曾迷上一只鹿,每天都要一瘸一拐地去后院摸摸它,但忽然有一天回来,却看到那只鹿被一支长箭射死在栅栏外。慕容烟站在蜿蜒的血堆里,言语冰冷的告诉他:“记住,人在这世间挣扎,心中切忌一个‘情’。没有喜欢的,你才能够百无禁忌。”
  他一说“记住”,他就记住了。谁叫他是他唯一的哥哥。
  慕容煜想起彼时惊愕得连眼泪都忘掉的自己,心底不知哪根弦儿忽然狠狠地搐了一搐。
  所以自从下午大皇兄把芜姜的妆奁送来,他都忍着没有和再她说过一句话,因为怕不小心对她流露出甚么不该的情愫。他没有告诉她,她撒在院子里的那个旧箱子,其实被他捡了回来,现在就在他的床底下藏着。那箱子里有一双洗不尽血迹的小宫鞋,总让他记起六岁那年倒在血泊中的小鹿。
  但她竟然也不主动理睬他,一下午光窝在草屋里,也不出来叫他进去。每次都这样,如果他不先搭理,她就一定当他不存在。哪怕他明明就在她的跟前晃过来又晃过去,通体淡香。
  这让慕容煜生出愠恼。看见侍卫端着盘子走过来,便伸出长腿在路中一拦,一双上挑的狐狸眼睇着绸布:“底下掩的是什么?”
  那侍卫差点被他绊住,连忙伸手扶了一扶:“回主上,这是金玉玛瑙冠,大皇子说给凤仪小公主出门戴的,图吉利。”
  端这么大个东西进去太丢脸,慕容煜微一努嘴,把人放过去了。
  又来一个,手上提着三层小红盒,他便又伸腿一勾:“这又是甚么?”
  那个答:“是化州红橘乌鸡山药八宝果,大皇子叫凤仪小公主出门前各吃一份,图吉利。”
  吉利、吉利……人都要走了,图你个头的吉利!
  慕容煜就低着头不应,伸出的腿也没有收回来。他这会儿的气场冷得渗人,那属下愣了半天没见回话,只好颤巍巍地跨过去了。
  再来一个,直接远远地绕过他就走。
  王府庭院里只剩下他一个没人理。
  他才忽然发觉,自从她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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