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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蛮后-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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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潮水一般退了下去,想到刚刚换药时不小心碰触到的那两团玲珑绵软,不免色厉内荏地赞了自己一声——“坐怀不乱真君子!”
  此时的“真君子”一点都不想承认,就在前一刻,他还对这个尚未及笄的小娘子生出了点不那么纯洁的欲念,以至起了这多年不曾起的疹子。
  杨廷对他这项“隐疾”,甚至是有点病态的自豪的。
  国子监那些少年郎们心智开化之际,或多或少都爱扎堆聊些红袖添香的风流韵事,偶尔开些黄腔更是寻常,可每每杨廷遇见,不是视而不见地转身就走,就是目录凶光地驱散人群,好似天生少了那么一根男欢女爱的筋。
  偏生这人还长了张天上难寻的好脸,掷果盈车是常事,出门兜一圈,那梅兰竹菊的小手绢儿一收就是一打,上赶着来春风一度的小娘子就跟地里的麦韭一样,一茬接一茬地根本割不完。
  若换作旁人,这露水红颜怕早已可以排成一个京畿卫了。
  可杨廷不同,纵百媚千红,他自岿然不动,莫说是动欲念,连瞧得上眼的一个皆无,几乎可以化作出世的佛陀,比冷硬的石头还不解风情。
  是以绿萝刚刚才看得心惊肉跳。
  她知道些内情,大约因早年的一桩旧事,主公讳女成疾,不说退避三舍,却也从来不会对女儿家有个好脸色,加之这些年那些投怀送抱的多,更让他骄傲到近乎自负,更不会轻易对女儿家生出好感来。这一动欲便生疹子的事,还是只在麇谷居士嘴里发生过。
  此番还是头一回在现实里见。
  绿萝心中翻腾个不停,手下的活却干得极是漂亮。
  易容工具繁复,要在短时间内将一个人完全改变几乎是不可能,可绿萝有一双巧手,不过短短一会,苏令蛮面前便杵着一个黑膛脸的粗汉子,身材魁梧,眉毛极浓极粗,就跟水上整日风里来雨里去的跑船的没什么不同。
  一点都看不出原来的清俊修长了。
  “神乎其技。”
  苏令蛮忍不住拍手叫好,正欲再说,却发觉这“跑船的”还有点儿熟悉,不由愕然地抬头:
  “绿萝,这不是前日子帮我们搬行李箱的阿楼么?”
  阿楼就是这船上的一个船工,为人相当热情淳朴。
  绿萝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是阿楼。”
  苏令蛮登时明白了。
  若不是熟悉了,怎会这般快速地易容成另一个人而毫无破绽?
  船上人员都是固定的,凭空多出一人肯定不成,阿楼从一开始上船便对两人极是热情,恐怕……要么跟绿萝早有交情,要么便是杨廷插下的暗桩。
  难怪哪都不避,非得避到这艘船上来。
  苏令蛮心底透亮,面上却半点未露,话本子看多了就有一个好处,晓得的道理多些,其中一桩便是:不该知道的别知道,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主公,差不多了。”
  绿萝悄摸地探头出去,长长的走道上空无一人,小八也不知去了何处,她回身招了招手。杨廷脚步顿了顿,头也没回地丢了一物过来,“保重”二字跟飘在风里似的,苏令蛮险些没听着。
  她手忙脚乱地接了东西,还没看明白,杨廷已经跟只猫似的悄没生息地消失在了过道里。
  绿萝叹了口大气,总算是成了。
  “你说,这牌子干什么吃的?”
  苏令蛮悻悻地举了举手中的一块铁牌子,四四方方一块青木牌,双剑徽记,右下角一个“廷”字,不用脑子也能猜到必是什么“见牌如见人”的装相玩意儿,可问题是:她不知道怎么使啊。
  绿萝默了默,“这牌子不能吃。”
  ——好冷。
  苏令蛮忍不住对天翻了个白眼,却听绿萝低声道:“岫云杨郎的一句承诺,价抵千金。”
  连她自己也惊到了。
  这牌子这么多年来,也只见主公送出去两枚,一个是给了郎君舅家的小表弟,一个,便是给了二娘子了。
  往后凡有所求,只要不超出道义义理,主公都会兑现。
  不过,这牌子也只能使一次而已。
  苏令蛮袖手便将令牌放入随身携带的香囊,她不是笨人,眼睛略眨几下便能明白,这句承诺的重要性。
  虽然不清楚杨廷究竟哪根筋搭错了非得送她这么个令牌,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苏令蛮自个儿看得开,曾经的那腔旖旎情丝早被这香江的风吹得一干二净,掂了掂令牌手中拈了只茶盅细细地啜,清风徐来,水波不兴,难得不晕船地享受起了这自在好风光来。
  另一头杨廷木着一张脸从甲板往下走,恰被平时与“阿楼”要好的阿丁叫住,阿丁脸色凄惶地扯了他:“阿楼,那帮当兵的上来要干什么?”
  杨廷有一定的洁癖,尤其不喜陌生人的碰触,他不着痕迹地脱开手,“抓个逃犯,与我等关系不大。”
  若苏令蛮在,必会发觉这杨郎君连阿楼一把粗狂的嗓子都仿得惟妙惟肖了。
  阿丁不疑有他,两人略闲聊了几句,管船的上来,将十来个船工等全数聚到了一块,跟待检阅兵士似的全数直挺挺地立在了甲板上。
  一行数十人全副武装的雍州卫骂骂咧咧地上来,管船的拱手上去,百户拿了眼睛去觑甲板上一群粗野汉子:“就这么些人?”
  “这些全是我手上的船工。”
  管船的憨憨一笑,见领头的百户不买账,凉快的天里额头上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他揩了揩脑门,点头哈腰道:“小的船上还有一群女眷,出面的嬷嬷是从鄂国公府来的,我等不敢叨扰。万望军爷们海涵。”
  ——鄂国公府?
  百户“呔”了一声,挥挥手道:“甭管什么鄂国公府,还是庆国公府的,都给军爷我站出来一个个过!”
  管船的不敢跟这些军爷犟,毕竟这些个可是一言不合就干操刀子干的主,更何况雍州卫的大司卫是当今太后的侄孙,一个泥腿子出身的鄂国公府与之相比,分量还是弱了些。
  于是苏令蛮、苏珮岚和苏蜜儿等人连着容嬷嬷一起,全都被赶鸭子上架的请出了船舱。
  容嬷嬷显然是不大高兴的,不过到底经的事多,面上滴水未漏,只满意地看了一眼苏令蛮,本以为这小娘子过分柔顺没主见,熟料到手忙脚乱地情况下竟然能想到覆了面去,免得引起其他波折。毕竟这等样貌,纵年纪还小,放那群未开化的兵士里,便十足的不妥当了。
  “齐活了?”
  管船的取了名册再点,不多不少连同女眷,一共四十二人,没错。
  百户伸手一挥:“去,将每个厢房一寸寸地搜过来,刮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我找出来。”
  三名雍州卫脱离开来,朝他颔首要搜,苏蜜儿不干了,跺跺脚道:“我亲姑姑可是恭太妃,谁敢搜!”
  百户一哂,负着手跑到苏蜜儿眼前,发觉还是个孩子样的黑丫头,嘿嘿一笑:“小娘子见谅,这办军务的总不免要得罪人,都机灵着点,莫将人东西给打破了!”
  苏蜜儿知晓些分寸,不敢再坚持。
  百户这才移开视线,冷冷的目光将苏令蛮从头扫到尾,落到那张被盖住了的面上,叱喝道:“藏头露尾的像什么话?给我揭了!”
  心里却是啧了一声,好一双妙目,一股热意向下腹涌来,百户目不转睛地看着苏令蛮,透出一股露骨的淫邪。
  容嬷嬷心道一声不好,要当真在这吃了亏,回头……
  忙攒起了笑:“军爷,这是我鄂国公府的小娘子,难得出个远门,您不如高抬贵手…”


第91章 翩若惊鸿
  这百户其实有些来头; 不然也不能听了鄂国公府的名头还犟着要按规矩来; 可这来头也没大到可以随意轻薄了国公府家的小娘子全身而退的地步; 是以容嬷嬷这般做小伏低,着实已经是给了台阶下了。
  “国公府的面子,自然是要卖的。不过; 到底规矩是规矩; ”百户拄着下巴; 视线在周遭一溜的船舫上过,板着脸道:“这位小娘子罩着面巾,若真是逃犯假扮,尔等可担当得起?”
  这话听着有理,实则狗屁不通。
  雍州卫手里人手一份边走便对的画卷上,绘的可是一个身量高挑的赳赳男儿; 哪有苏令蛮这等的婀娜楚楚; 换个人; 抬手放一放也是能过的。
  偏这百户色欲熏心,不依不饶地非要看一看; 有这么一双勾人眼睛的是何等相貌。
  容嬷嬷心下暗叹了一记,知道今日之事势必难以善了,若让这百户见了这丫头的模样; 今日龙津渡口的一夜恐怕是要热闹了; 可又不好真与规矩强来,便示意苏令蛮揭了面纱,却听身后一道粗犷的嗓音响起:
  “都堵这作甚?”
  苏令蛮抬头一看; 只见刚才还威风凛凛站在船队中央的魁梧将军一脚踏上了甲板,近看这人虽皮肤黧黑,但五官轮廓偏深,不失于阳刚俊朗,虽与时下流行的白面书生不同,却有另一骨子雄浑的劲儿。
  百户晓得这人的厉害,登时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一凛,忙垂了脑袋,指着苏令蛮道:
  “此女行迹鬼祟,小的正要盘查。”
  这将军姓楚,乃宁国公府世子,自小便被老国公带着在军中南征北战,今年才回了京师,调入雍州卫不过两月。
  楚方喧年方不过十八,却长得老成,一张脸虎起来不怒自威,御下手段从来酷烈非常,此时听百户一说,视线在苏令蛮身上一转,哪还有不懂的?
  “自去领三十军棍。”
  百户哭丧着脸,恨不得给之前的自己一顿耳光,满腔的欲念顿时烟消云散,灰溜溜地下去领罚。
  苏珮岚袅袅婷婷地行了个礼:“多谢将军体恤。”
  她生得可爱,这般盈盈笑来更是天真烂漫,船上的兵士和船工们都不由将目光往女眷群里落。
  苏蜜儿撇了撇嘴,手肘碰了碰苏令蛮,小声嘀咕道:“阿蛮姐姐,要谢也应该是你来啊,哪儿就轮得到岚姐姐出风头了。”
  苏令蛮不置可否,微垂的眼帘表明了不掺和。
  苏蜜儿不由暗骂了声“窝囊”,她自小便争惯了,最看不上息事宁人的作风,见苏令蛮这般,便恨不得将那张脸抢过来用,只觉得是暴殄天物。
  楚方喧看着兵士一个一个地对着画卷排查,视线在船夫身上过了过,才落到女眷打头的容嬷嬷身上。
  “鄂国公府的?”
  容嬷嬷连忙点头,这楚世子可不是什么善茬,楚老国公更有小儿止啼的名号,那爵位可是实打实打下来的,不是一个鄂国公可以比的:“老奴正是国公夫人身边的奶嬷嬷。”
  “如此。”
  楚方喧不大在意地道:“你们国公府的事,楚某管不着。不过既然到了雍州,一切还得按着楚某的规矩来。小娘子还是揭了面纱罢。”
  苏令蛮本也没想到带不带面纱竟然扯了这么几段子波折来,此时这般,反倒是显得自个儿无端端矫情了,不免脸热地伸手揭了。
  场上顿时一阵抽气声传来。
  那些个常年在船上跑的船工等粗人不肖说了,便连雍州卫这些全身披挂的甲士也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无他,美尔。
  小娘子一身藕荷色齐胸襦裙,素色明衣,本是极清淡的颜色,皮肤不够白的穿了,还会显得黯淡。偏这天光水色里,小娘子眉眼含情,一身肌肤欺霜赛雪似的透亮,堪堪站着,便好似打了一圈暖色的柔光,因了晕吐的关系,一头瀑布似的墨发并未挽起,松松披散着,唇淡得好似水墨,风一过,衣袂飘飞,便好似江上洛神,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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