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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蛮后-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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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嬷嬷去小厨房给娘娘端血燕去了,一会便回。”
  知晓娘娘离开乳娘一会便不安,绿翘忙回道,王文窈这才定了神,嘴里含糊着说了些“洪……变”之类的话,见乳娘急匆匆赶来,忙娇声抱了人道:
  “乳娘,这些事往后便交给绿袖、绿翘去,您莫亲自去了罢。”
  乳娘抚了抚她脑袋,面色慈蔼道:“乳娘看娘娘昨夜没睡安稳,便亲去大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血燕,其他人做的不合您口味,娘娘每回都不吃几口。”
  容妃娘娘最近一直夜不安枕,精神头不足,嘴里还时不时说些谁也不懂的胡话,看着让人担心得很。
  “还是乳娘对我最好。”
  王文窈只有在对着乳娘时,还跟孩儿似的爱娇,抱着人蹭了蹭,便欢欢喜喜地去吃血燕了。
  乳娘朝远处看了看,远处峥嵘的屋顶,直直耸入一片黑黢黢的天空,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第208章 情错付
  中山王最近一直为长安人津津乐道。
  从其文雅的谈吐; 到极近风流的做派,长安平康坊内的秦楼楚馆五十阁,短短时间内俱被他摸了个遍。
  挥金如土,好色如命。
  以至深夜敬王召开幕僚议事,谈起这人时,司马儒送了这八个字。
  “先生怎么说?”杨廷问起李褚焕,自打进了书房; 他便一直秉持沉默是金的美德,一言未发。
  “王爷以为如何?”
  李褚焕意味深长地反问; 杨廷年轻俊俏的面上难得看出一丝玩味来:“装疯卖傻; 深藏不漏。”
  唯鸟枪护军参领; 新近升成骠骑营统领的穆琛傻眼; “王爷说的,怎么与外边传的不一样?”
  那中山王怎么看; 也就是个好享受、好玩乐的纨绔子弟; 文弱得他一个拳头就能打趴了下去。
  杨廷没搭理这个只长个不长脑袋的莽夫,李褚焕露出个赞许的笑,瞧着杨廷的脸上满是叹服:
  “王爷小小年纪; 便能目光如炬; 实在让属下佩服。”
  穆琛莫名地看着打起哑谜的两人,搔了搔脑袋; 委实想不明白,看司马儒一脸赞同,小声道:“你知道什么了?”
  司马儒看傻子似的看着这同僚; 这莽夫连藏拙都不会,一边露出心有戚戚焉的神情:“王爷说的极是。”
  术业有专攻。
  杨廷也并不指望人人都明白,只示意玄将最近查明的消息禀来。
  玄又换了张老人面孔,沧桑的皱纹横布面上,挤出深深的沟壑,他拱了拱手,声音苍老:“中山境外五十里处,有一处三不管地带,盗匪横行,当地官府屡剿不尽,贻害多年。丁字部十一混入匪寨内,发觉其内等级森严,制度规范,绝不似寻常匪类。”
  “这些匪类与一个姓沈的大马商往来频繁,姓沈的在中山境内有四处大马场,生意甚至做到了西戎、北突,手段了得。”
  穆琛到底还有些政治敏锐度,听出了玄话中有话,正欲说话,却听玄继续道:
  “属下还得了一个消息,只是还未确准……”
  “说来听听。”
  “中山王进城前,在雍州一妓馆呆了有小半月有余,而长安城这一月里,入城之人比往常多了有一成。”
  “这也能统计得出?”穆琛惊了一惊。
  长安为大梁国都,自然是天底下最富有繁华之地,熙熙攘攘,往来者众,人流数不胜数。尤其大梁休养生息四十余年,百废待兴,更有繁荣兴起之象。
  “先生听出来什么了?”
  李褚焕捋了捋胡子,满面凝重,半晌叹道:“风雨欲来啊。”
  “无妨,左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杨廷眼睫微垂,长长的睫羽在面上留下一片深沉的阴影。
  几人又将最近之事细谈了番,直到李褚焕问:“头先没问,王爷当时设计将苏四娘子嫁与谢大郎,可是有何用意?”
  杨廷不置可否,慢吞吞地给自己斟了杯茶,才道:
  “先生难道不曾想,本王不过是为了成全痴心人的一片心?”
  “不曾。”
  李褚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王爷这人智计深沉,做一步想十步,哪会这般好心?那点子难得的耐心和好意恐怕都给了王妃,其他人能分到的实在不多。
  “间者,诡道也。”
  “哐——”一声,细瓷盏轻巧地落在紫檀木长桌上,杨廷神色淡淡:“先生可以等着看成果了。”
  穆琛忍不住又一次挠了挠脑袋,深深地觉得,自己一脑袋好不容易长得比阿爹浓密的头发,估计不到盛年,便该撸秃了。
  这些劳什子文人,最爱卖关子打哑谜,委实讨厌。
  “夜深,散了吧。”
  杨廷不客气地端茶送客,回到正院,见绿萝静静守在门外,挥挥袖子示意人下去。绿萝走了半步,又退回来,福了福身:
  “王妃今日心情不甚好。”
  杨廷停住往里去的脚步,“府中发生何事?”
  “王妃娘家的三娘子来了一趟。”
  “三娘子?”杨廷想了好一会才意识到那是谁,“她说了不中听的?”
  “是。”绿萝认准了苏令蛮一个主子,自不会帮旁人开脱,直言道:“苏三娘子道,圣人赐下美人,王妃将人圈在府内不让近王爷的身,外边闲话早就传开了,说得不大好听。”
  杨廷沉默良久,方道:“以后这人上门,不必禀告,直接回拒了。”
  绿萝嘴角抿了抿,难得露出些快活,道:“是。”
  “还有呢?”
  杨廷看出她欲言又止,问道。
  “西偏院里那位叫春满的美人病重,吵嚷着要见王爷。”绿萝为难道:“奴婢看王妃心烦,这事便没报上去。”
  “病重?”
  杨廷拧了拧眉,这倒有些麻烦。
  要当真死在王府,回头传出去,不仅于蛮蛮的名声有碍,圣人那,一个藐视圣意的罪名下来,他虽不怕,可也麻烦。
  “带路。”
  杨廷拧了拧眉心,不耐道。
  绿萝朝里看了看,转身带路,却听门内一阵“吱呀”声,苏令蛮一身素绫中衣,俏生生立在那,面白如雪:
  “我也一起去。”
  笋尖似的小脚丫落在地面,即便临近初夏,这地上依然彻凉。
  杨廷不赞同地看着她。
  绿萝便见向来冷静自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敬王难得变了面色,足尖点过走廊,月白色宽袍如大雁般拂过眼前,卷着懵懂的美人迅速入内,幽幽烛火下,渗出的是点滴缱绻,带着点埋怨与稚气:
  “穿鞋。”
  昏暗的绿纱窗前,映出一个挺拔如修竹的郎君俯身为美人穿履的剪影。
  绿萝微微湿了眼睛,不知所措地想——便这般看着,竟让人对情之一字,也有了格外的期待,着实是不该。
  莫旌不知从何处掩了过来,递来一个雪白的巾帕:“擦擦。”
  绿萝眨眨眼接了过来,待擦完泪,才发觉,形容古怪地看着莫旌:“你一个大男人还带这个?”
  莫旌没好气地看着这破坏气氛的女人,无可奈何又不适自得地想:这般不柔软的娘子,估计也唯有自己瞧得上了。
  绿萝将帕子收了起来,道:“脏了,洗净了再还你。”
  莫旌咧开嘴笑得傻里傻气,挠挠脑袋:“好。”
  林木在暗中看得发笑,这大傻个儿啊。
  ***
  苏令蛮穿好绣花鞋,杨廷看了看,又绕去壁斗橱另取了件薄麾帮她细细系好,直到看着眼前人上下被包得一丝不露,才满意道:
  “走吧。”
  苏令蛮捏着襟前的扣子,手紧了紧,“好。”
  既然说好了要信他,便该信才好。
  两人俱是功夫在身之人,不一会便在绿萝带领下,来到了西偏院。
  院内灯火通明,守门的粗使婆子打了个哈欠,却突见王妃跟前的大丫鬟出现,唬了一跳:“绿萝姑娘?”
  婆子向前看去,便见夜色下一对璧人踏月而来,她虽不到主子跟前伺候,可也远远见过王妃王爷两人,一下子便认了出来,险些没趴在地上,忙垂着脑袋行大礼:
  “小的拜见王爷,拜见王妃。”
  “院中情况如何?”苏令蛮米了眯眼,看着院中好似动静不小的模样。
  “哎哟,敬王妃,您莫要进来,这里边晦气,那春满娘子没来几天便病歪歪的,按说好吃好喝伺候着,除了不让出来,也没谁虐待啊?”
  婆子满口子怨言:“而且平日里还好跳个舞,弄得凄凄惨惨的调子,小的听着实在不吉利。”
  杨廷一言未发,苏令蛮看了他一眼,看不出他情绪如何,只道:
  “开门。”
  粗使婆子“哎”了一声,将门搭子下了来,人退开一边,还待说话,却觉一阵风过,方才看起来还柔柔弱弱的敬王妃竟然动作不慢地拂身而过,雪白的大麾拂过门边的灌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敬王也冷着一张脸,进了院子。
  “绿萝姑娘……”粗使婆子正要说话,却见这大丫鬟面无表情地朝她看了一眼,也跟着进了去
  “这都什么事啊。”粗使婆子心有余悸地朝里边的院子看了眼,平日高不可攀的人怎么今日一个两个都进了这座院子。
  那两人有这么重要?
  婆子摇摇头,想不明白。
  “春满?”
  春满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只觉得自己大约要死了,才能看见这样一张脸,笔墨难描、世间难寻,不过是一眼的风情,便能勾魂夺魄。
  同是女人,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是地上泥,她是天上月。
  苏令蛮皱眉看着这病得神志不清的女子,伸手要探脉,却被杨廷按住手:“蛮蛮,莫惹上病气。”
  秋实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她之前没日没夜地照顾春满,一直睡在屏风隔出的小间上,听到动静出来,第一眼便瞅见了敬王,眼睛一亮,还没注意苏令蛮,便奔了出去,欣喜道:
  “王爷?您终于来看我们了!”
  待到眼前,见到与敬王并立的女子,才呆住了。
  “拜见王妃。”
  秋实喏喏道,小心翼翼地看了敬王妃一眼。
  春满听到动静,勉力睁开眼,才发觉旁边还站着自己心心念念之人,眼睛立时湿了:“王爷,您也知道春满要死了,所以来看看春满是不是?”
  孰料在她臆想里该百般柔情的敬王一眼都没给她。


第209章 拍马屁
  与秋实不同; 春满并非犯官之后,纯粹是灾荒年间被爹娘半斗米给换了的。在教坊司长大的娘子,虚荣攀比倾轧经历得不少,有项基本技能是人人都会的——
  那便是察言观色。
  是以即便春满泪眼朦胧,病得昏沉,也能察觉到敬王对身旁女子若有似无的关心,纵使他面无表情; 威武赫人。
  “……阿满这病拖了好几日,一直不见好; 求王爷给阿满找个大夫来。”
  秋实急急地跪倒在地; 满脸惶急。
  “将名字换了。”
  杨廷冷不丁开口; 那张冷脸上; 凤眸起了一丝被冒犯的不悦。
  秋实愣神,没明白这话题怎么转到了名字这块; 正糊涂着; 却听王妃跟前那细长眼婢女板着一张脸道:
  “春娘子名讳冲了,满字以后切不可用。”
  春满烧得糊里糊涂,朦胧中只见那美得不可方物的小妇人将王爷手拽开; 俯身细细朝她看了看; 声音软糯糯如最甜的蜜枣饯儿:
  “这烧持续多久了?”
  秋实俯下身毕恭毕敬道:“禀王妃,约莫有三日了。”
  春满迷迷糊糊地想; 原来是敬王妃啊,难怪生得如此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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