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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蛮后-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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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廷难以启齿,又最不肯示人的毛病对着苏令蛮脱口而出,他红着眼眶,可怜巴巴地道:“阿蛮,到如今境地,你还不信本侯?”
  他只对着她,不那么容易犯病。
  “缘何如此?”
  苏令蛮抚了抚额头,径自走到圆桌前,为他斟了杯茶,面上纠结:“先喝些茶。”杨廷颤抖着从胸口取了药丸就水服下,半晌才睁开眼,一双凤眸水洗过似的晶亮,柔情婉转:
  “阿蛮,你信侯爷我,不会纳妾。”
  “当初不肯……是怕你凭着本侯对你的情意作威作福。”
  杨廷这人真真是头一回与女子相处,不知道一言又踩了雷区,女儿家爱娇,做情儿时便希望得宠,纵不会当真作威作福,可也不会愿意听到这等话。苏令蛮攒簇着眉心,看紫衣郎君摇着尾巴邀怜惜:
  “凡碰到女子,本侯便会起一身厌恶的疙瘩,从小到大便是如此。”
  他止住话头,没说下去,苏令蛮想起酒楼的一扶和山林雨夜的一抱,似乎当时便没犯得如此严重?
  “所以……侯爷的意思是,侯爷心里头接纳了阿蛮,所以犯得不大严重?”
  杨廷乖巧点头。
  “是极。”
  苏令蛮哼了一声,这震撼的消息将她之前的纠结百转都打散了,可又不想如此轻易原谅她,便道:“若你这病治好了,不还会纳妾?”
  杨廷见她翘着嘴巴的小模样,身上的力气缓了些,扶着椅背坐正,目中露出一丝隐痛:
  “治不好。”
  “这是心病。”
  苏令蛮难免露出好奇之色,可触及他眼色,突然又不忍了。这般一个刚强自负的郎君,要遭遇了什么,才会露出这般神色?
  想到京中那些传闻,有关“不举”的言论甚嚣尘上,甚或听来不大靠谱的久远轶事,苏令蛮不免猜测起真实性来。
  小娘子眸光渐渐软下来,杨廷便知道这番示弱起了作用,心下得意,不免得寸进尺,圆桌旁的八仙座位宽大,他一拉一抽,便美人儿入怀,苏令蛮挣扎欲起,却被他箍着腰不放,下巴落在她颈间,呢喃道:
  “阿蛮,我很想你。”
  苏令蛮动作僵住了,夜很静,很凉,琉璃灯在地下映出一段缠绵的剪影,她挣了挣,没挣脱,声音哑得厉害:
  “那为何空了这许久才来寻?”
  这始终梗在她喉头下不去。
  杨廷耍赖似的在她肩头蹭了蹭,半求饶似的低着声道:“阿蛮,本侯错了。”
  “我错了。”
  “是我想岔了。”
  “这些天来,日日煎熬、夜夜无眠。”
  “阿蛮,我很想你。”
  杨廷又道了一遍,他柔软地唤她,不过是“阿蛮”两字,便唤出了无数缠绵。他摩挲着她肩,静静揽着,只觉得这些日子空荡了许久不知归处的心终于再一次落回了实地。
  与这比起来,那些计较,实在是不值一提。
  杨廷很庆幸自己想通了。
  苏令蛮却不肯轻易饶了她。女子陷入情爱便是如此,恨时怨时,心如死灰,想着再不肯放过,可对方一个讨饶,冷硬的心肠便软了五成,还有五成兀自强撑,要找回些场子才肯抹过。
  她觉得之前想岔了,虽许多姻缘证明不可期,可也并非不能勇敢一试。
  只是:“要阿蛮饶过这回也不难。”
  杨廷喜得一下子转过她身,对着她瞳仁晶亮:“哦?你待如何?”
  苏令蛮蹙眉,登时又觉得他没甚诚意了,推开他脑袋:“自己去想。”
  世上最怕的,便是“随便”,“自个儿揣摩”这等模棱两可的词句,堂堂岫云杨郎哪里是这块料,冷峭的凤眸睁圆了,“啊”了一声,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怎么,不乐意?”
  苏令蛮柳眉倒竖,眸光潋滟处,更是风情不尽,杨廷瞧得骨头先轻了一半,一叠声道:
  “乐意,乐意。”
  他没忍住按着她额头先碰了碰,又亲了亲近在咫尺的菱瓣儿小嘴,嘬了嘬,软声道:“阿蛮,该拿你怎么办。”
  徒呼奈何。
  苏令蛮偷偷笑了笑,面上还作了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嘟囔道:“看你表现。”
  

第163章 石破天惊
  两人冷战良久,都觉日子煎熬; 格外漫长; 此时半和解状态; 又觉得甜得不行,依偎着絮絮说了小话,杨廷似想起什么; 起身出外了一瞬,便拎着一个包裹进来。
  苏令蛮便看着他一样一样地往外取东西,并告诉她那日他一直跟着她,她走了; 他便去将铺子里多瞥了一眼的东西一一买下来; 看着美郎君笨拙讨人欢心的模样; 苏令蛮心下更软了一半。
  若说不心诚; 如何不心诚?
  至于往后如何,各自看造化吧。
  苏令蛮不想因着那一点悲观的展望; 而蹉跎了现下快活的自己。只是; 总还要磨一磨,让他晓得; 得来不易的道理。
  她凭着一点女子天性的狡猾,暗暗想道。
  杨廷却不知道,今日的一番自作主张; 让这“受磋磨”的刑期,拉得格外漫长。
  两人腻歪了许久,直到凌晨; 威武侯才趁着夜色依依不舍地走了,来时如坠冰窖,去时若引蜜浆,连脚步都轻盈欲飞,飞檐走壁地消失在了夜色深处。
  绿萝在隔间恰瞥到主公得意到骨头发轻的模样,不免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这恋爱的酸臭味啊。
  苏令蛮甜滋滋地睡了。
  梦里,那只被追得左右逃窜的小绵羊,亦仿佛浸入了蜜罐里,镇日里傻乐呵。
  以至于清晨醒时,她嘴角都是弯着的,小八的反应总是慢了半拍,她愣愣地瞧了一眼,一边服侍着二娘子起身穿衣,一边嘟囔道:
  “二娘子,奇了怪了,您昨日拒婚了的威武侯一大早没脸便亲自登门送了永乐坊的芙蓉粥来,门房那都传遍了。”
  永乐斋的芙蓉粥?
  这永乐斋可是在城西,从城东到城西去买这一碗粥,来回倒腾可费时间,何况这永乐斋与百味斋不同,历来限量,味道好又美容养颜,卖得极俏,排队都要排出老远。
  苏令蛮心下欢腾,转念一想,凭着威武侯的地位,何需自己亲去买,吩咐属下便是,不过到底是高兴的,那边蓼氏已经吩咐人送了过来,嘱咐其不用再去一道吃朝食,用过芙蓉粥直接去书院便可。
  她做过一番惯常的动作,拉筋跑步吐纳,这些日子锻炼以来,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轻盈,状态也越来越好,匆匆盥洗过后,便慢吞吞地喝粥。
  小八偷觑了一眼,忍不住与绿萝咬耳朵:
  “绿萝姐姐,你说二娘子这一碗粥要喝到什么时候?”
  苏蜜儿与苏珮岚早去庆和苑用过朝食,与苏玉瑶一道过来,耳听着声音接近,苏令蛮才匆匆喝完剩下一点儿,意犹未尽似的漱口,便听苏玉瑶大大咧咧地道:
  “阿蛮姐姐,您这面儿可忒大了!”
  苏令蛮早不跟她见外,笑吟吟道:“客气客气。”
  她心知肚明阿瑶口中的面儿大是指劳动威武侯一大早送粥,虽说送完便去府衙点卯了,可到底小娘子的虚荣心作祟,也忍不住甜滋滋了一会儿。想到那冷面郎君讷讷地做这着实不够阳春白雪之事,便觉快活得不成。
  苏蜜儿酸溜溜道:“恭喜阿蛮姐姐喜获如意郎君”
  苏珮岚却聪明得多,掩去眸中歆羡,道:“阿蛮姐姐是中元魁首,自然是不同的。”
  夏休过后,她与苏蜜儿也一道去了白鹭书院,进了方知,不过是初阶的功课便让她疲于奔命了,此时想来,这天赋若此,也着实是羡慕不来。
  几人笑谈着出门,径直去了书院。
  等到苏令蛮回来,才发觉天上下了一道说不清好还是坏的“霹雳”——
  圣旨既下,她嫁入威武侯府已是铁板钉钉。
  蓼氏叹息着道:“阿蛮,女儿家苦,可威武侯肯若此待你也是心诚,莫要再强硬了,软一些,莫与人对着来。”
  她不知道威武侯哄人有一套,苏令蛮纵然气他手段迭出,打算延长给好脸色的时间,却又不像昨日那般抗拒。
  脚下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鞋子合不合脚,也唯有走了才知道。
  苏令蛮不得不承认,杨廷那病,让她私心里安定了许多。这般一个好面子的人,肯对她吐露心声,这等病灶若传扬出去,大大有损男儿颜面,足见其心诚了。
  只是,该气恼,还是气恼的。
  这旨意一下,鄂国公府更是鸡飞狗跳。
  鄂国公直接从朝堂回来,与夫人聊了许久,再出来之时,便作出要办一场大宴,将苏令蛮记入国公府嫡支,好给苏令蛮“增势”的决定。
  到底处出了敢情,蓼氏先与苏令蛮通了气,荣禧苑内,气氛祥和,其乐融融。
  “阿蛮,这事,你自己作决定。大伯母不逼你。”
  蓼氏显见是真的为苏令蛮考虑:“圣旨既下,你就是铁板钉钉的威武侯夫人,鄂国公府虽说有些颜面,可比起威武侯这等牌面又着实算不了什么,助力不大。”
  “记入大伯母名下,往后大伯母为你讨公道也便宜,只是威武侯毕竟不一样,皇亲国戚,大伯母身后还有一票子人,若牵扯到国公府其他人,大伯母恐怕也无能为力。”
  这一番话,算得上诚挚了。
  苏令蛮眼眶微湿,母亲这一块对她来说自小便是情感缺失的,纵离开定州之时阿娘变了,可到底太仓促,她未享受多久,便又匆匆来此,本以为是龙潭虎穴、萧瑟孤独,却不料在蓼氏身上又重新感受到了同样来自长者的关怀。
  “大伯母……”
  她喉咙涩着道:“谢谢,谢谢。”
  “容阿蛮想想。”
  蓼氏不在意,纵然老爷怨她,可她如今也不靠这他过日子,只道:“照威武侯的性子,恐怕不日便会送庚帖、下聘礼,我去封信到定州,让人接你阿爹阿娘过来,不论过不过继,总是要来京畿一趟的。”
  苏令蛮眨了眨眼,喜出望外:“当真?”
  阿娘如今改好了。
  她总能想起离开之时,阿娘殷切的嘱咐,由着小八保管的小钱箱里还留着那一叠银票子,若当真能来……便太好了。
  苏令蛮甚至不大介意那不靠谱的阿爹,如今她一直跟着居士学医,若阿爹再作妖,便继续下药,抓着这解药,不愁阿爹不从——
  对于阿爹,苏令蛮并不愿学书中那“以德报怨”的大圣人,她便是个锱铢必较的小女子,实在作不了大气量。
  威武侯与鄂国公府来的便宜亲戚由圣人一旨意定了亲,仿佛砸下了一块巨石,引起万顷波涛。
  表现尤为激烈的,便是那没了魂的镇国公世子,他闷不吭声地进了宫,在圣人面前长跪不起,自请戍边,老国公阻止不及,老泪纵横,只道:
  “阿轩啊,你这是在挖你老祖宗的心啊……”
  老镇国公强硬了一世,将唯一的孙子当宝贝蛋一样呵护着长大,生怕损了一丝一毫,却不料在女色上栽了大跟头,如今既不肯娶府中大儿媳的娘家侄女,又失了信念非要戍边,一副心如死灰之态,只让他悲从中来。
  奈何祖翁总强硬不过儿孙,操碎了心,求圣人换了一处远离京城却相对平和之地,才算罢了。
  只是虽苏令蛮这头,老镇国公却是迁怒上了,到底英明一世,只眼不见为净。
  另一边鸿胪寺卿的杜家,杜大夫人头疼上了。
  小儿郎这些日子茶饭不思,眼见着一点点瘦下来,再问话却又一声不吭,最后从身边伺候的小厮口中才得了些消息,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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