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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娘子很忙-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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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人没了,大郎下意识地就依靠起姑姑来。还是吕长真摇头,说“不能一辈子都靠着你照顾他”,宋拂这才有意识地放手,让阿兄亲手照顾孩子的吃喝拉撒。
大郎初时也不适应了好久,可大概是真的懂事了,除了睡迷糊的时候还会喊两声“阿娘”,再嘟囔两下“姑姑”,平日里有什么事也是自个儿做。实在不行,才喊阿爹。

宋拂给吕长真擦完手,正要起身去房门口。边上传来一声低呼,她侧脸一看,宋嬷嬷放下手里的东西,红着眼眶就跑到了门边。
“小……小郎君,真的同郎君小时候生的一模一样。”

说来也是巧。弥丽古丽是个有着一头金发的回纥人,但大郎的身上丝毫没有她的影子。大郎更像是个纯汉人血统的孩子,黑发黑眼珠,完完全全是汉人的模样。

宋嬷嬷伸手想要去拉大郎。
大郎却警觉地避开,见人错愕,忙撒腿就跑,一头扑进宋拂的怀里,紧紧抱着她,怎么也不肯松开。
“姑姑!”大郎喊,“这个婆婆是谁?大郎不认识她!”

遇到的事情多了,大郎也早没了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天真,对于陌生的人一向警惕戒备,更是不愿离开他们兄妹太远。
宋拂看了看满脸难过的宋嬷嬷,低头摸了摸他的脸:“大郎乖,要喊嬷嬷。”
大郎不明所以。
她又道:“嬷嬷是你阿爹的奶娘,你要敬重嬷嬷才行。”

宋拂说完轻轻推了推他,低声道:“去,跟嬷嬷说句对不起。”
大郎抿了抿唇,扭头去看阿爹。吕长真坐在一旁,缓缓点头。见阿爹点头,他这才松开手,低着头走到宋嬷嬷跟前,怯怯地抬眼看她。
“嬷嬷,”大郎小声问,“奶娘……是什么?”

也不怪大郎不懂。在关城,他们身边所能接触到的人和环境,并不会有奶娘存在。大多数的百姓哪里支付得起一个奶娘的俸禄和食宿。大郎自然也就不懂奶娘的作用。
宋拂想了想,正要开口帮忙解释,吕长真忽的低声叫住她,摇了摇头。

那一边,宋嬷嬷擦了擦眼睛,伸手摸着大郎的脸。她的手有些粗,大郎虽然称不上细皮嫩肉,可也被摸得脸颊发红。宋嬷嬷赶忙收手,在衣服上搓了搓。
“奶娘……奶娘就是照顾人的人。”
“那嬷嬷以前是照顾阿爹的人,现在呢?”
“现在……现在嬷嬷还来照顾你们。”

见大郎与宋嬷嬷在好好的说话,宋拂也就放下了心来。
她打了水,进屋准备洗漱,想到忘了拿东西,正欲推门往外走,忽的就听见门外宋嬷嬷道:“郎君,二娘……二娘长得越发像贞妃娘娘了。”






第48章 姑姑
宋拂的这位姑姑,单名一个楚字,是嬛嬛一袅楚宫腰的楚。
她也正如这句诗词所写,腰身纤细,姿容绝艳,是永安城中难得一见的美人。

宋嬷嬷突然提到她的长相越发与虞楚相似,语气中充满了怜惜。
宋拂放在门上的手顿了顿,随后收回,静静地站着,倾听门外的声音。门外,宋嬷嬷继续道:“如果贞妃娘娘还在,这会儿见着二娘,怕也要觉得像得不行,简直……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桓岫听了她的话,劝道:“嬷嬷,这话莫要在人前说。姑姑她……阿音是虞家的女儿,长得像极了姑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是啊,还没见过哪家的小娘子,会长得这么像姑姑的。”宋嬷嬷感慨道。
桓岫点点头:“确实是有些像。只是阿音的容貌比之姑姑,更寡淡一些。”
宋嬷嬷笑笑,看了看关上的门,叹道:“寡淡一些好……寡淡一些好。这女儿家生得太好了,就容易命苦……”

隔着门,不用去看外头宋嬷嬷的脸,宋拂都能猜到她如今该是一副怎样的神情。
从她记事起,虞家就很少有人在外人前提起她那位姑姑。即便说起,也大多是叹息。女眷们常常说,那位姑姑十五岁就因容貌过人,被皇帝亲自选中带进了宫中。
那时候,虞家本是已经在为姑姑择婿,甚至还看好了几户门第相当,家风正派的人家,可皇帝一出现,一切都成了泡影。

祖父爱女心切,曾不顾人言,在宫门前长跪,谎称姑姑已许人家,择日就要完婚。听说,那年祖父已经五十余岁,可为了幺女,不惜长跪宫门前,恳求皇帝放幺女出宫。
听说,那时候,虞家上下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哪怕姑姑出宫后名声已毁,他们也愿意好生养着这个女儿,不让她再受委屈。
毕竟,宫门后的那个世界,活着就如同死了一般。

可皇帝金口已开,又岂能随随便便因为老臣的一计长跪,就改了主意。
祖父到底还是被人抬了回来。

没过两日,宫里的宦官出来传旨,册封虞氏女虞楚为贞妃。以虞家在永安城中的地位,再加虞氏父子二人在朝中的身份,一个妃位的确不算是亏待了。
可虞家那时候想要的根本不是什么妃位。
虞家不想卖女求荣,也根本不需要送女儿进宫受那些折磨蹉跎。奈何遇上这样的事,硬是叫他们无能为力。
等到后来贞妃出宫省亲的那一日,听说祖母抱着女儿直接哭昏了过去。

宋拂在隆朔三年前,从未见过她这位姑姑,关于虞楚的所有事情,都来自于身边人的口述。
宋拂只知道,在姑姑进宫的当年,她便怀了身孕,因为年纪小,生产艰难,好不容易生下了位小公主,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就因一场风寒夺取了性命。
次年,姑姑再孕,却没保住还在腹中的孩子,六个月的时候跌了一跤。御医们催产下胎,用了许多方法,最后只落下了一块已经长得能看出模样来的血肉。

接连两胎都出了事,换作那些稍有些麻烦的人家,只怕这时候都会嫌弃媳妇不吉。
祖父已经认了命,生怕女儿在宫里受委屈,几次想要让老妻进宫陪陪女儿。可皇宫哪是随意可进的。
尽管皇帝对她那位姑姑的圣眷不断,可宋拂知道,那时候的姑姑过得一定并不舒心。因为虞家的老人都说,祖母有回终于进了宫,回来后哭了一晚上,说是她那位姑姑人又瘦了一圈。

之后,怕又是一年,十七岁的姑姑再度怀上身孕。
后来……
宋拂有些不大清楚了。
因为那之后的事,家中无论是长辈还是下人都不大愿意提起。
她只听说,那一年皇后带着姑姑等一行人出宫,期间姑姑遭人掳走,从此失踪。

不用猜也知道,能在那种情况下动手的,十有八九是与姑姑同行的皇后。
偌大一个皇宫,就算有皇帝的宠爱又能如何。
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一份恩宠能分成百份千份,既要给江山社稷百姓人家,又要给后宫里盘根错节的女人和她们背后的家族,到最后能有几分真心留给一个人。
想要恩宠的人,耐得住寂寞,也用得上手段。这一点,宋拂想,也许她那位姑姑根本就不是皇后的对手。

外头宋嬷嬷仍旧与吕长真说着话。宋拂回身擦了把脸,起身时,想起宋嬷嬷说自己越发像姑姑了,忍不住想象起那位姑姑的模样来。
既是永安城中难能一见的美人,想必那一定是位美人。
也许秾艳鲜妍,也许清淡婉约。
但无论怎样,她都很惋惜地没能在记事后,能见一见这位姑姑。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整个虞府就好像早有准备,将这位不得已出嫁了的娘子画像藏匿了起来。
宋拂没见过人,更是连张画像也没见过。
真想,看看呐。

吃了早膳后,嘱咐过宋嬷嬷一些照料父子二人的事情,宋拂便带着自己吃饭的那些家伙什下了山。
她给吕长真接了些抄书的活,不是很忙,也不用下山。但她要找的活,不下山实在不行。

永安城下属有京兆和大兴两县。
朝中高官多住京兆县内诸坊,宋拂入了城,直奔大兴县县衙,一心想着就是避开那些暂时还不是时候招惹的大人们。

兴许还真就是运气。
宋拂一到大兴县县衙,正巧就遇上了一桩案子。县令用顺手了的那个仵作上了年纪,临出门前摔断了腿,县衙一时找不着能用的仵作,面对一句腐烂的尸体急得不行。
宋拂一到那儿,话不多说,直接亮出了当初在关城,朱县令给做的证明。

僧人有度牒,用以证明身份,接受官府管理。仵作自然也有,毕竟仵作虽只是下九流的行当,可做的是与官府有关的工作,无人会大意。
有了证明,宋拂女仵作的身份很快得到了验证,自然也就顺理成章接手了这份摆在眼前的工作。

验尸的过程又长又不容易,那大兴县县令就在天子脚下做事,难免讲究得过分,又一心想着要做出点成绩,好让京兆县的看看,自然就难伺候了些。
宋拂全部折腾完,已是酉时,永安城的街鼓早就响完,四方的城门都已关上。不说出城已不行,就是出坊,只怕也困难了。

夜幕缓缓降临,宋拂接了报酬,便从县衙出来,准备就近在坊内找出邸店落脚。
她是有证明的女仵作没错。可永安城有永安城自己的规矩,大兴县县衙常用的仵作只是断了条腿,不是死了,日后有什么活定然还是要用那老人的,且人家那是正式在编人员,跟她这种临时接活的不同。
是以,宋拂想要长久地谋些差事,还得再努力努力才行。这一回,也就只能得一些微薄的报酬了。

宋拂将报酬揣进怀中,低头闻了闻身上的味。
方才在县衙里验的尸体,已经十余日,正是烂臭的时候。她虽做了防护,可身上到底还是沾染上了尸臭。她是闻不大出来那股子恶心人的味道,可旁人不行。
她抬头看看已经挂上夜空的月亮,琢磨着不知有没有哪家邸店愿意做她的生意。

宋拂正出着神,盘算着这一晚要花掉多少银钱,身后头哒哒哒的传来了马蹄声。间或还有车轮子滚动,碾过路面石板的声音。
老郡公年纪大了,宗正寺的许多事已不需他亲自出面。可近日东宫那儿要进新人,且几位亲王的幼子也都到了成亲的岁数,这些可都得宗正寺忙活。这种时候,自然也需要老郡公露面。
这一忙活,就忙活到了这个时辰。

老郡公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独身一人站在路边的宋拂,问道:“二娘怎么这个时辰还在外面?”
宋拂张了张嘴,正要应答,肚子不合时宜地传来声响。
“饿了?”老郡公哈哈一笑,摸了摸自己的羊胡子,“走吧,老夫请你吃顿便饭。”

*****
桓岫没往宋拂身边安插帮手。秀石送人上山后,又帮着做了些事,之后这才回了城。
萧秉瑞身上没那么多事,几乎是出了平王府就往桓府跑。袁氏有意想讨好亲近平王,可萧秉瑞虽不着调,却也聪明得很,一头扎进桓岫的院子,就怎么也不肯出来。
秀石回来时,他正躺在桓岫房中的小榻上,翘着腿哼小曲儿。

“你送了人上山?”萧秉瑞问。
桓岫挥手命秀石退下,并未回应。
萧秉瑞翻了个身,顾不上穿鞋,踩着地就跑到他跟前坐下:“嘿,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要是真喜欢,不如把人娶了,回头也好把人放在身边,省心一些。”

“先前六殿下还说不能娶。”
萧秉瑞哼哼:“孤那不是不知道她出身虞家么。偏偏你这家伙,明明心知肚明,却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就这会儿,你不与孤说老实话。”

“不是不说。”桓岫心底还想着秀石传回来的事,想着那位宋嬷嬷说宋拂与贞妃相像的话。“有些事,殿下无须知道太多。”
换作别人说这话,萧秉瑞早上手教训了。可跟前的人是他自小一道长大的朋友,情同手足,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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