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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大明漕事-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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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那个跺脚,“那我不等你了,今儿客人多,我不能出来太久。”
  里头那个倒是通情达理,“那你先过去,我一会儿就来。”
  范明瑰低头一看,那人的脚真的不在了,她心一横,推门进了隔壁,里头有响动,不多时,里头就出来了一个没梳头的丫头。
  其实经过刚刚的奔袭,范明瑰早已没了力气,只是她太冷,此刻见到另一个落单的丫头,心生勇气,抢了人家的一套衣裳,那丫头被她塞了嘴巴,还在厕所里蹲着呢。
  明瑰叹一口气,“昨日才嫌弃这粗布衣裳不顶事,今日就拼命抢了这么一套衣裳,真是风水轮流转呐。她拍拍手,摸了一下头发,发觉自己的头发还乱披着,又瞧不见自己的样子,想必真是难看极了罢。
  再往前头走,穿过这长廊,就到正门了,范明瑰垂着头,头发又遮着脸,路过的人无一不多看她几眼。孟仁已经不在正门口,明瑰眼珠子转转,快速朝大门口走去,脚才要跨出这高耸的门槛,就有人问:“哪房的丫头,门牌呢?”
  范明瑰又哪里有什么门牌,她正要装作没听见强冲出去,可这孟府朱门,跑不出几步就要被人强捉回来。
  也不知是不是她平日里戏文看多了,一时间就开始抽抽搭搭,“今日大都督娶新夫人,我们夫人不高兴了,大冬日的非要吃杨梅,可这天气哪里有杨梅,她便让奴婢去买。奴婢争了几句,又争不过,只得出门去买杨梅,敢问您是否知道何处有杨梅卖?”
  妻妾争风吃醋,祸及池鱼。
  明瑰的头发乱七八糟,衣裳也不齐整,今日又逢喜事,那门房挥手,“杨梅是没有的,你给你们夫人买点糖果糕点倒是有的,快些去,早些回来。”
  这是放行了,范明瑰散着头发,还不忘行了个礼,才跨出这比寻常人家都高出一截的门槛。明瑰脚下不敢停,越走越快,直到撞进一个人的视线里。
  闵梦余替伯父闵尚书上了礼,原本听闻孟府后宅奇花异草,风流稀珍名扬江南,他还没进去看一眼,就听说孟大都督封了后院,一时间许进不许出。
  大喜的日子,封了花园,任何人想一想,都知道孟府后园出了事。闵梦余不想问这种热闹,他送上礼品,就告辞出来了。
  南京城还是比苏州多了三分热闹、七分庄重,可惜青棠没能跟着一道出来,不然也好看看这当时皇城,巍巍风范。
  闵梦余就在孟府临街闲逛,有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行色匆匆,粗粗一看,她似乎是孟府的丫头,再看一眼,闵梦余疾步走过去,挡在了她的身前。
  前头有人,范明瑰侧身避过,她往左边走,那人还是在前头,明瑰抬头,“你。。。。。。”
  闵梦余盯着她,范明瑰由惊转喜,“闵家。。。。。。”
  闵家哥哥还没叫出口,闵梦余就除下身上鸦青的大氅盖在了范明瑰身上,这迟来的温暖一到,范明瑰快要哭出来,“闵家哥哥,我。。。。。。”
  后头有士兵列队而过,范明瑰紧张得就要逃窜,闵梦余将她往怀里一带,“镇定些。”他的声音低低的,范明瑰抬头,正好看见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真好看。
  周围都是士兵们的军靴来往之声,范明瑰咬着嘴唇,这是不是来抓她的。
  范明瑰正要说话,闵梦余就将范明瑰抱紧了,“低头,别怕。”
  范明瑰靠在闵梦余的肩上,他说什么,别怕!
  他的声音真好听。
作者有话要说:  有读者反复会问,作者到底死哪里去了,作者其实在吐血创作,各位莫急 。。。。
给自己打个广告,另一古言《郎似桐花》就在专栏,求收藏。。。
还有个现言,大家可以赏脸吗?《怪我未够登对》

  ☆、人间浸没

  
  顾惟玉抱着霍青棠回了客栈,老板瞧见,连声来问:“哎哟,这位姑娘怎么了?”顾惟玉脚下不停,回一声:“备水。”
  霍青棠身子烧得滚烫,顾惟玉用大氅裹着她,隔着这样厚的大氅,他都能感受她身上骇人的温度。
  进了门,他将她放到床上,起身给她盖被子,她却捉住他的袖子,嘴里含混不清,“惟玉哥哥,你不管我了?”
  外头小二敲门,“客官,您要的热水。”
  顾惟玉起身,她却还拉着他的袖子不放,顾惟玉低声叹息,“我马上回来。”
  她眼睛还闭着,又问了一句:“马上是多久?”
  外头又敲了一声,“客官?”
  顾惟玉轻轻拉开她的手,开了门,小二送上笑脸,道:“我帮客官把水提进去?”
  屋里头有散漫的暖意,又有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小二探头朝里头看了一眼,“您有客人?”
  城中总有出来私会的男女,小二瞧了顾惟玉一眼,这样漂亮的公子,不知又和哪户的女子在外头偷欢。
  顾惟玉身影一动,拦住了店小二探寻的目光,他丢出二两的银锭子,“水不够,再来些。”
  那小二接住银子,连连点头,“好的,马上来,客官稍等。”
  小二只提来了一小桶热水,他扭头就要走,嘴里还问了句:“客官是要泡澡?这天气冷,是要暖暖。”说罢,还给了顾惟玉一个‘你什么都不必说,我都懂’的眼神。
  顾惟玉提了水进门,他将水倒进铜盆里,伸手去扯打挂在木架上的布巾子,手伸过去,又回头去寻了一梭细布来,他摸了摸,柔软合适,才将细布沉进了热水里。
  霍青棠的呼吸断断续续的,顾惟玉伸手拂开她额上的发,用拧干的细布巾子轻轻擦了擦,他手势很轻,生怕一个不小心,弄疼了她。
  “惟玉哥哥,你要守着她过一辈子吗?”她在呓语。
  顾惟玉回答了,“哪个她?”
  “惟玉哥哥,你心里喜欢的人是谁?”她问得很有章法。
  顾惟玉笑了笑,若不是此刻她着实不好,他险些就要以为面前这姑娘是在装病了。
  “惟玉哥哥,我喜欢的人是你。”
  顾惟玉顿了顿,他手指头有轻微的颤抖,洛阳城谁人不知,顾家大公子的手最稳。顾大公子打算盘稳,什么情况下都不会出错。顾大公子对一双手极为看重,保养得比女人还精细。听说顾大公子每日还用羊奶润手,总之顾大公子的手,价值千金。
  他们说得都不错,顾惟玉的一双手,从来不做闲杂事。
  外头又起敲门声,这次那小二提来了整整六桶水,连桶也比方才的小木桶大上一倍,小二送上笑脸,“我帮客官提进去?”
  “我自己来吧。”
  小二点头走了,顾惟玉伸手去提门口的水桶,来回三趟,才将六桶水都提进了屋子。
  屏风后头有个沐浴的地方,顾惟玉将水都灌入澡盆,他拍了拍霍青棠,“霍姑娘,后头有热水,你泡一泡会舒服些。”
  霍青棠不期挥开他的手,嚷道:“我不是霍姑娘,我是。。。。。。”
  我是谁?
  声音又渐渐低下去了。
  顾惟玉手上用力,将霍青棠横抱起来,“霍姑娘,你受了寒,这水有些烫,你忍一忍。”
  澡盆里头装的是沸腾的滚水,即便在外头凉了稍许,用来泡澡也是极为滚烫的。霍青棠身上就穿着已经脏兮兮的里衣,顾惟玉将她放在澡盆边上,又弯腰替她除了鞋子,霍青棠朝后头一靠,直接掉进了澡盆里。
  顾惟玉已经转身出去了,“霍姑娘,你洗好了叫我,我出去替你买件换洗衣裳。”
  顾惟玉其实就守在房间门口,他没有上街,丢她一个人在里头,他不放心。
  他不敢走得太远,也不能靠她太近。他们二人,隔着天堑。
  他匆匆出来,不想听见她说:“水太烫了”,不想听见她说:“你陪我”。
  这些话,她可以说,他却不能听。
  顾惟玉一直站在外头,直到小二上楼,“客官,店铺里头成衣样子就那几件,我都给买回来了,您看合适不合适?”
  店小二手上偌大一个油纸包裹,小二道:“客官喝什么茶,里头的姑娘喝什么茶,本店新来了粤梅香,我去给客官端上来?”
  里头的姑娘?
  他在外头站得太久,全然忘了里头的霍青棠,这么久了,水该凉了吧。他挥挥手,小二下去了。
  他推开房门,里头一丝声音都没有。
  顾惟玉无端的有些心慌,他快步走到屏风后头,“青棠?”
  水已微凉,方才升腾的热气已经散尽,霍青棠沉在水深没膝的澡盆子里,一动也不动。
  她就在里头躺着,水中连她呼吸的气泡也没有。
  “青棠。”
  她眉目姣好,平日里妍丽英气的大眼睛紧紧闭着,顾惟玉的心沉沉地跳,一下一下,沉重得他也快不能动。
  顾惟玉弯腰去抱沉浸在浴桶中的女子,这宽大的浴桶又太深,他只得俯身弯腰一只手去拉她手臂。
  不想水中的女子反倒抓了他的手,将他拽得跌了进来。
  “噗通”,两人在幽深的浴桶中交叠,这水明明已经失了温度,顾惟玉却只觉得胸口灼热。这水是热的,自己的胸口是热的,连同身下的女子冰凉的身躯也是热的。
  他稍微移了移,“青棠?”
  霍青棠在水中睁开一双桃花眸,她眸中偏偏又带着血色,这么一呼吸,浴桶中沉重的不再温热的水就开始汩汩的起泡。
  顾惟玉挪出手臂去托霍青棠的头,“来,起来。”
  霍青棠一双眼睛木木的,“你宁愿在我死了以后怀念我,也不愿意在我活着的时候看我一眼。”
  顾惟玉一臂托着她的肩膀,另一手去抱她,“来,起来,听话。”
  霍青棠湿漉漉的从顾惟玉怀中爬起来,她扶着浴桶的边沿,又似笑了笑,“惟玉哥哥,多谢你。”
  她衣衫尽湿,顾惟玉起身拉她手臂,“听话,去换件衣裳”,手才触及她肩膀,霍青棠就回头了,他正好瞧见她胸口上浅绿的牡丹花,金玉交章。
  这牡丹花产自洛阳,并且只产于顾家。
  她如何会识得金玉交章?
  顾惟玉眉头皱了皱,霍青棠低头笑一笑,不知是在笑自己的狼狈,还是在笑自己失了大家小姐的风度一意孤行的要爱他。
  一桶冰凉的水横在二人面前,霍青棠身上的里衣已经泡的不成样子,或许是沾了灰尘,或许是在花园中东躲西藏的时候沾了什么草木枯枝,她领口处竟还横着一片枯败的树叶子。
  顾惟玉往前走两步,身手去摘她脖颈间的枯叶,枯叶也沾着水,和那领口紧紧黏在一起,顾惟玉一手并没有摘下来。
  叶子泡了水,不肯与衣裳分开,那是什么,鱼水之欢?
  霍青棠自己去扯衣裳,这布料久泡之下,贴在人身上,霍青棠这么一扯,又贴的愈发紧了。
  霍青棠自己去扯身上的湿衣裳,这衣裳腰间的结扣绑在一处,被水一浸,成了死结。
  她本就头昏脑胀,站着已经气虚,当下用力一扯,绳结断成两截,衣裳洞开。衣裳扯开的同时,霍青棠就在那面翠竹屏风边缓缓滑了下去。
  “当心!”
  顾惟玉一手抄过去,他的手又抖了。这是顾家大公子一日之内的第二次手抖,顾惟玉侧开眼睛,拉下了怀中人湿漉漉的脏兮兮的隔在他们二人之间的那一件贴身的里衣。
  那本不该显露于人前的一件大家闺秀的里衣就这么缩在了一间客栈的澡盆子里,起起伏伏,复又不见。
  他双手将她抱起来,她背上的骨头有些膈人,她瘦了。
  初见她时,她神气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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