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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沈梅君传奇-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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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不是小四,见着美人就晕头,不知根底也往府里带。”傅望舒淡淡道。
  也是,他若是轻忽大意,哪掌控得住诺大的傅氏商号。沈梅君深吸了口气,压下翻滚的情绪,涩声道:“先前身处繁花锦绣安逸宁和中,醺然单纯失于防患。”
  而且,设局陷害的,是自己母亲的至亲表妹,防外人却没防自己人,他们还是从那样的年月久远的事儿上来入手。关健是,作为一家之主的父亲,要的是一个能休弃她母亲的幌子而不是真相。
  “想不想让作恶之人恶有恶报?”傅望舒低声问道。
  沈梅君身体剧震,呆呆看傅望舒。
  不是不恨的,也曾无数次想过要报仇。
  真的能报仇吗?他要帮自己报仇?
  傅望舒问得为这么一句,也不等沈梅君回答,抬腿阔步走了。
  沈梅君一下午恍恍惚惚,先前想起报仇时,总觉得是蝼蚁撼树,只能把满腔仇恨压下,傅望舒简单的一句话给了她希望。
  他会帮自己吗?若肯帮,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
  沈梅君咬了咬唇,她有的,不过一个身体,傅望舒若是要就给他。
  傅望舒却不再提起,每日早出晚归,回府后有时拿一两本帐簿给沈梅君看,多数时候没有布置下差事。
  沈梅君过得清闲,心里的报仇的渴念却更深重。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沈梅君听说傅望超得了东街豆腐店张老汉的女儿张小月,如珠似宝宠着,整日带着到处游玩,寻思着走出流觞轩应该没问题了,便拿了自己分得的一件墨绿色蝶纹软绸夹袄,一件深绿曲裾棉裙,往下人住的房舍而去。
  沈梅君要把衣裳送青意,谢她那日指点之恩。
  她打听过了,青意这日是夜里当值,不用到傅老太太的上房听差。
  青意眼眶红红的,脸上泪痕未干,沈梅君有些尴尬,把衣裳递上,小声道了谢,便准备告辞。
  “别走,我有话问你。”青意拉住她,撩起她腰带上的香囊,问道:“这个你从哪得来的?”
  青意怎么特特的问这个?沈梅君疑惑了一下豁然开朗,青意与那少年有关系,那日帮自己,是因为看到这个香囊。
  沈梅君简单地说了香囊的来历,青意听得小脸一阵青一阵白。
  “好可恶,那银子是我给我弟弟的,若是给那人抢去了,就没钱给我娘抓药了。”
  同病相怜,沈梅君关切地问道:“你娘也生着病?”
  “嗯。”青意本来就红的眼眶更红了,霎时间眼泪掉了下来,哽咽着道:“光是我娘病着还好,我爹……”
  说了“我爹”两字,青意泣不成声,“我爹在大牢里不时得送银子东西去,否则……”
  她比自己还苦,沈梅君心下戚戚,忽想起一事,青意是老太太房里的二等丫鬟,月例银子仅得五百文,哪来那么多的银子给她弟弟?
  青意许也是想起此事,青白的脸涨得通红,泪水掉得更凶了,小声道:“那不是偷的。”
  不是偷的还能是什么来路,沈梅君涩涩地笑了,低声道:“青意你知道吗?进傅府那天上午,我去了风月街打算卖身青楼。”
  都是迫于无奈,有路走,谁愿意做见不得人的事,青意放声大哭:“梅君,我跟自己说,熬到我弟弟长大就好了,不然,我真的受不了。”
  她拉开自己的衣领,沈梅君看着她白皙的胸脯上青紫淤红伤痕累累,差点尖叫起来。
  沈梅君颤声问:“是谁?”
  青意含泪摇头:“你别知道的好,有大少爷护着你,别人也不敢打你主意的。”
  这么下去不是事,她弟弟还小当不起家,母亲病着,不知能不能想办法救她父亲出来,沈梅君问道:“你爹犯的什么事?能想办法给他脱罪吗?”
  “犯的是欺君之罪,我爹的恩师已故的顾相爷想尽办法,也只免了我娘和我姐弟俩的连坐之罪。”青意哭得更伤心。
  欺君之罪?已故的顾相爷?这些话语一年前沈梅君才刚听说过,身体发寒,呆愣愣看青意,问道:“你爹是骆谦?”
  “正是,你听说过?”青意诧异。
  何止听说过,沈梅君百感交集。
  那封指证她娘私通的信,落款人就是骆谦。




  第五回
  骆谦科举出身,官至右都御史,正二品,骆家也算高门,沈梅君比青意大得两个月,算是同龄人,先前却没往来不认识。
  大宁朝权贵里分了清流和世家两种,虽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却不热络。
  清流是布衣出身,走的科举路线,骆谦是这一类,恩平侯府则是靠祖荫的世家大族。
  骆谦欺君一案沈梅君听说过,据说他作了一首反诗讽刺当今皇帝,被人告发,皇帝怒不可遏,本来要满门抄斩的,他的座师顾相拼死进谏求情,皇帝放过了他妻儿,把他的死刑改了j□j,留得了一命。
  骆谦入狱后,顾相不知是受打击还是面上说的感染风寒不治,没几日便去世了,顾夫人悲伤之余迁怒骆家人,将本来被顾相接到骆家居住的骆谦的妻儿赶出相府。
  骆谦入狱一个月后,她家就出了所谓私通的事,她们母女俩被赶出恩平侯府。
  青意进傅府已一年,想来是离开相府后走投无路只能卖身为奴了。
  “我弟弟很上进,诗文策论做的极好,再大些下场参加考试,定能出人头地。”青意的声音将沈梅君的神智从沉思中拉回。
  怕是没那么容易,科举虽着重自身才华,可骆谦是得罪皇帝下狱的,主考官怎肯对他的儿子慧眼青睐?
  沈梅君看青意昂着头目光炯炯,不忍泼她冷水,笑着点头,宽解了几句。
  接下来几天,青意伤痕密布的身体不停从沈梅君眼前晃过。
  那个男人是谁呢?拿得出五两银子给青意,想必不是下人管事。
  青意清丽脱俗,但似乎未有打动傅望超的绝色,不大可能是他。傅老爷也很好色,可是他正宠着姐妹花四姨娘五姨娘,不得空折磨青意吧?二少爷和三少爷在府里不得志,连差事都没有,好像也不会是他们。
  沈梅君想不出是谁,索性不去想,有心向傅望舒求情让他要青意到流觞轩来,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流觞轩的大丫鬟像秋梦等四人月钱才得一两,二等丫鬟同样是五百文,青意调过来了,顶好是一等丫鬟,每月一两银子撑不起她的家。
  沈梅君想帮青意,可她每月也只得二两银子,这个月的月例进府那天就支走了,吃食虽是公中的,给她娘抓药花了不少,只余了四百文,这四百文还得支撑到下个月发月例。
  她现在是傅府下人,虽然每日没事做,要揽私活却不能的,只能在心里叹气,却帮不了青意。
  进入腊月,傅望舒离京去巡视查核各商号去了,流觞轩的四个随侍小厮全部带走,据说年关才回京城。
  傅老太爷尚未回,傅望舒又不在,无人管束,傅望超似是玩腻了豆腐美人,在几日后也离开京城,据说离京千里的青洲府在举行花魁大会,宁国上下姿色出众的花娘都去了。
  傅府里下人一时无拘无束起来,连沈梅君都有时到园子里逛逛,傅家静得像隐形人的二少爷傅望平和三少爷傅望声也活泛起来,沈梅君听说,两人用自己的钱在外面做起个人生意。
  “大少爷每天很忙,怎么不叫他们到商号里去帮忙?”沈梅君有些不解。
  “大少爷倒是愿意,老太爷反对的。”双莺撇嘴,压低声音道:“他们先前到商号里帮过忙,越帮越忙,整出一屁股烂事……”
  沈梅君想,在自家商号里惹出事还容易收拾,有傅望舒压着,也惹不出大事,在外头单干,要弄出事儿来,他们是傅家人,傅家也脱不了干系,更麻烦。
  像是印证沈梅君的想法般,傅望平和傅望声真的整出事来了,还是大事。
  新年里最好销的莫过于炮仗,傅家商号里就有炮仗作坊,官府登记在册发了批照,作坊地点在京城外,附近方圆五里没有人家。
  傅望平和傅望声也搞起炮仗,两人的想法是趁着年赚一笔就撤,根本没有去官府登记,他们也没有财力办一个能领到批照符合标准的炮仗作坊。
  两人没有请制炮仗的师傅,技术是从傅家炮仗作坊里的师傅口中套来的,再请了几个二姨娘的娘家人学习就干了起来。
  因为材料比例问题,制作过程中私炮坊的鞭炮爆炸了,他俩的私炮坊竟是二姨娘娘家园子里盖的大棚,周围是民居,这一炸,二姨娘的娘家兄长和一个侄儿给炸死了,邻居的房屋也被殃及,万幸邻居挨着的是园子,没有出人命。
  顺天府接报,把傅望平和傅望声抓了,两人想着傅家树大叶茂,竟说私炮坊是傅氏商号的分点,以期府尹能看在傅氏面上放了他们。
  那一炸如惊雷,附近人家都吓得半死,事情摆在所有人面前,府尹哪会给傅氏面子,两人直接给关进大牢,傅氏商号也给查封了。
  商号里管事派人快马去通知傅望舒了,二姨娘和二少奶奶三少奶奶被傅老爷禁了足,傅老爷不玩乐了,与商号里的管事一起跑衙门,却没有进展。
  大家寄希望于傅望舒,十天后,派去通知傅望舒的人回来了,进门就嚎淘大哭。
  傅望舒急着要往回赶走了水路,到嘉陵江时风急浪高,船翻了,随行的人有几人得救,傅望舒则下落不明。
  “怀忠(老爷),你看现在怎么办?”傅老太太与傅太太白了脸。
  “怎么办?”傅老爷呐呐反问,呆呆坐着,半晌,道:”爹到处游玩没有定处,也不知上哪寻,派人通知小四。”
  “通知小四?”傅老太太和傅太太齐齐惊问,傅望平和傅望声还去商号里做过一两年事,傅望超则一天也没管过自家的生意。
  “不通知小四,你们有办法?”傅老爷一点不脸红,反问母亲和妻子。
  去通知傅望超的人走了,傅老爷竟丢了一大家子,带着四姨娘五姨娘外出玩儿,也不知去哪里。
  诺大一个傅府,竟连当家的男人都没有,幸而还有傅老太爷这个希望,虽还没回来,到底是座大山,府里方幸得没出大乱子。
  流觞轩的人不外出闲逛打听消息了,每日齐齐坐在厅里相对抹泪。
  沈梅君比众人又急了一层,她刚得傅府这个安身之所,傅家这棵大树要是倒了,她们母女上哪栖身?
  “除了大少爷,这府里就没个着调的。”
  “要是大少爷真出事了可怎么办?”
  ……
  众人开始是小声哭泣,后来越哭越伤心,沈梅君呆呆听着,心中不停骂傅望平和傅望声两人。
  糊涂虫办的糊涂事,做了傻事也罢了,刚出事时,不要胡乱攀咬傅家,也不至于害得傅家商号给查封,连周转腾挪的地方都没有。
  傅府里老太太和太太少奶奶们小姐们那么多主子竟没一个拿出应对办法?晚上,沈梅君翻来覆去,看着隔壁床上呼吸匀称的母亲,想着前路,心底一片茫然。
  商号里的帐册生意往来的文书都在傅望舒的书房里,分门别类装在不同的抽屉里上锁着,傅望舒给过沈梅君一串钥匙,这日沈梅君想了想,进了书房,按着标签挑了近三个月的帐簿和文书契约看了起来。
  傅家生意庞大,帐簿却记得明晰清楚,傅望舒还在各处加了批注,如布庄这个月比上月利润增长,得益于搞了什么活动;茶庄利润降了,是城里某一茶庄新进了哪种新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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