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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长亭-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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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亭本想出去走走,可初夏却死命拦着,怎么也不肯让长亭出屋子,长亭不想为难她们,便只呆在屋中,配合地喝了药。
  她坐在窗边的小榻上,正理着头绪,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长亭微微皱眉,赵权的脚步声她是能听出来的。
  来人很快进了屋,匆匆越过屏风,长亭心中有些烦乱,缓缓站了起来,转身面向来人。
  赵权的脸依旧俊朗如昔,锃青的下颔,纹丝不乱的鬓发,英挺的冠服,似乎一切都与他高高在上的晋王身份契合,可长亭一眼望去,却只觉他如此憔悴,他的脸明明瘦削了许多,越发有些冷峻严苛的模样,可混淆着此刻的不加掩饰的惊喜期盼,竟不是长亭印象中那个冷心冷情,杀伐决断的铁面王爷。
  赵权眼中透出巨大的惊喜与欢喜,似乎不能置信般看着眼前的人,他以为……他以为她这次真的要撒手离他而去了。
  他似是被巨大的喜悦包围住,竟楞在那处,可隐隐发红的眼圈却泄露了他心中激荡的情绪,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终究没说出什么。
  长亭望着赵权,没来由心中一紧,莫名升起了一股愧疚,隐隐地还有一丝害怕,她脑中忽地闪过无数画面,令她也有些措手不及,片刻后,她终是垂目揖手一礼。
  赵权似是这才回过神,忙上前想要拉过她,可不料长亭稍一退步,不着痕迹地错开了他的手,抬首望向他,口中如常道:“王爷。”
  赵权手上落空,此刻耳中传来她那声清淡如水的“王爷”。
  一声“王爷”,在他脑中盘旋了一刻,忽的却好似一盆冷水,兜头浇得他心肠发冷,赵权的手颤了颤,抬眸朝长亭望去,却只见她双眼澄静,隐隐却有些为难地看着自己。
  只听她迟疑道:“王爷,我已经想起从前的事了……”
  赵权盯着她,似乎想从她眼里看出些什么不同,分明是不同了,那个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长亭哪里是面前这个长亭?
  那个眼中总是柔情蜜意,对自己全然依赖爱慕的长亭实实在在就该是眼前的长亭,可他在眼前之人身上却寻不到一丝从前的痕迹,那个长亭消失得干干净净。
  赵权似是怔了一刻,神色还有些恍惚,他想着,若是从前,长亭早已笑着奔向他,圈着他的腰腹,柔柔地埋在他怀中……
  赵权的心俨地一痛,只那一眼,他仿佛知道从前那个会娇娇地叫着自己“相公”的女子再也不在了。
  赵权缓缓收回手放到身后,昂首负手而立,神色渐渐有些漠然,只高高在上地看着长亭,神色越发不辨喜怒。
  长亭亦看着他,赵权冠服平整,胸前那只蟠龙张牙舞爪,似是要飞跃而出,昭示着面前之人高不可攀的身份。
  二人就这般望着对方,赵权眸色幽深如海,此刻眉头微紧,眼神似淡而深,哪里猜得出他在想什么,长亭素来坦荡,此刻却有些说不出的心虚烦闷,可她心中清明,事已至此,她总要说清楚。
  心中正斟酌着该怎么说,却听赵权淡淡说道:“你既醒了,就好好养伤,本王得空再来看你。”
  说罢转身便大步往外走去,长亭张了张嘴,想叫住他,可看着赵权决然的背影,终究还是没有开口,任他大步离去。
  长亭抿了抿嘴,又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门外,暗想只能尽快养好伤再离开这里罢。
  忽然想起师兄,上元那夜她见到的人就是他,只是可恨那时她失了忆,竟全然不记得师兄,眼睁睁竟让师兄走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不安,师兄为什么不肯明言,莫非是他遇到了什么变故,或者,是因为他见到她与赵权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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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太医的精心照料下,长亭的伤好得很快,只是内力却并未如她所想般尽复,自她醒后,真气虽有恢复,却只十之一二而已,长亭从未遇到这种情形,任她如何打坐静修,真气却总是滞涩,毫不见恢复。
  她细想了一下,或许是因为万毒手严坤用毒掌将她击伤,她后又强自催发内力,致使毒如五脏,心脉亦受损,再后又溺水甚久,伤及头脑,诸多原因,以致她内力大减,再难复原。
  长亭为此颇为忧心过几日,幸好她心胸向来豁达,只想着等回到师门,师父定能找出法子,助她复原,如此她倒心安理得起来。
  只是她如今还是住在赵权院中,赵权自那日离开后,便再也没有回来,听初夏说是近来朝上繁忙,圣上又派他出去办了好几日的差,回来后赵权索性搬到了前院书房中,夙兴夜寐,是以长亭就再没有见过赵权。
  长亭亦说不清心中什么感觉,总归还是松了口气,又因她内力大减之事,于这事上倒未特别留心。
  她养伤期间,赵权虽是再未来过,可太医却日日来替长亭医治,并未耽搁她的病情。
  薛采薇也来探望过两次,因着长亭恢复了记忆,两人少不得又提了些旧事,薛采薇心思剔透,与长亭倒也相处得来。
  只是她听府中下人私下议论,殿下自这江姑娘醒后来过一次,便搬到了前院书房,连王府也甚少回来,更再未来看过江姑娘一次,府中上下谁心中不是暗暗纳罕。
  这江姑娘原是殿下的心头肉,眼珠子似的宝贝,自殿下带她回府,便将后院那些姬妾都遣散了,连文姬那般懂事温柔的,也被送出京了,殿下还不准下人在这江姑娘面前提起,何等的用心。
  平日里殿下待她亦是温柔小意,住也住在一个院里,恨不得时时刻刻看着她,何时有过半分冷落?前些日子受伤那会儿,殿下更是跟疯魔了似的不吃不喝守着,还杖责死了个下人,如今人好了,怎么反倒失了宠,连瞧也不来瞧了。
  下人们虽是私下偶有只言片语,却哪里敢当着长亭议论,薛采薇本是个客居在此的外人,身份低微,又兼她为人体恤和气,下人们倒不怎么避她,风言风语听多了,薛采薇倒是为长亭担起了心。
  只是长亭自恢复记忆后,与从前她识得那个人大为不同,哪里还是那个单纯懵懂不通世务的长亭,如今的长亭倒让薛采薇明白,为何当初她会出手相救自己,亦似乎明白赵权对她为何这般用心。


第76章 
  长亭这两日伤势渐好; 赵权却再未出现,这倒让她一时有些踌躇,只在心中盘算,等再过两日伤势大好了; 若再见不到赵权,便只好去寻他。
  不知为何; 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像是欠了什么东西,总是有些理亏的心虚感; 虽知道总是要去见赵权的; 可她内心总莫名有些抗拒; 拖过一日仿似轻松了些,可一沉静下来,又仿似沉重许多。
  午后,长亭喝过药,再看额上的伤; 脱痂后只剩一条红红幼幼的伤疤; 长亭自小在山中长大,她师父又不是个细致的人,再加她每日习武; 身上磕磕碰碰的伤多了去了; 怎会在意这一点小伤。
  她师叔又是个杏林高手; 常与她些淡疤祛痕的膏药; 她用得虽少; 却更不把受伤留疤当回事了。
  只是初夏几个侍女却如临大敌,每日里给她小心敷药,长亭但凡表现出不欲,初夏几个便似泣非泣,惶恐至极的模样,长亭心中自然明白这是赵权的意思,虽是不欲却不想连累这几个侍女受罚,便由着她们给自己涂涂抹抹。
  那药想来也非凡品,长亭不过抹了几日,额上的红痕的确渐渐消淡了不少,她梳妆时又不喜抹头油,额发蓬松稍微一遮掩,不注意倒看不出来了。
  初夏小心地为长亭抹上膏药,那膏药冰凉柔滑,抹在伤口上甚是舒服,初夏看了看渐渐消淡的伤痕,似是松了口气,她从前就伺候过长亭,如今长亭恢复记忆后,伺候起来也并不难。
  只是她们底下的人也知道,赵权以前严令她们不得在江姑娘面前提起她从前的事,可如今,她倒自己想了起来,殿下自那日来过一次后,竟再也未踏入过后院,也不知二人到底是怎么了,她们身为下人,自然不敢去胡乱劝解些什么,只能尽心依赵权吩咐好好照料着长亭罢了。
  初夏对着长亭柔柔一笑,道:“姑娘,药敷好了,你看这伤疤今日又淡了不少呢。”
  长亭照着铜镜看了看额上的伤疤,不甚在意的模样,却侧头对初夏笑了笑,道:“嗯,似乎看不太出来了。”
  初夏柔声劝慰道:“太医说姑娘的疤痕不严重,将这一盒膏药用完,必会完好如初。”
  长亭笑了笑,却听门外响起女子娇柔的声音。
  “江姐姐。”原是薛采薇来了。
  长亭并未有过闺中密友,山中岁月清冷,与她作伴的只有师父师叔师兄而已,况师兄常年病中,倒是她陪伴他的时间多些,及待她大些,师父虽常携她一起下山游历,可他师父的性子散漫不羁,哪里又想得到他的宝贝徒儿是个女娃,需要玩伴,尽带着她吃酒散玩罢了。
  是以长亭从未有过固定的玩伴,遇到薛采薇倒好,她不似一般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规矩甚严。
  也不似小门户里的碧玉佳人含羞胆怯,见了长亭这样有些江湖习气的女子,也不觉异类,长亭早知她的身份,却也不似一般闺秀那般敬而远之,二人坦坦荡荡,相处起来倒也投契。
  长亭起身迎过她,分主宾坐下,侍女又奉好茶,二人闲话起来。
  长亭想起一事,笑道:“采薇,我记得你的琴音甚好,不知何时能再听佳音?”
  薛采薇笑道:“难得姐姐有此雅兴,采薇不无从命,但凭姐姐吩咐便是。”
  长亭眉宇间似是有些踌躇,正要说话,却听院外响起人声。
  初夏忙出去一看,回身却满脸喜气,笑着道:“姑娘,是宫中派人来了。”
  长亭脸色一变,疑道:“宫中派人来了?”
  初夏似是松了口气,这些日子殿下再未踏足后院,本以为二人之间恐怕是生了嫌隙,殿下又是那样的性子,从前多少女子就这般失宠,谁知今日忽然宫中就派人过来了,可不是天大的喜事么?
  因笑着解释道:“是呀,姑娘,姑娘受伤前,婢子便听说殿下向圣上上了折子,请封姑娘为侧妃,今日宫中送嫁衣的都过来了,姑娘快来看!”
  屋中侍女无不欢喜,皆朝长亭行礼祝贺,一叠声地“恭喜姑娘,贺喜姑娘!”一派喜气的模样。
  想来长亭这样身份不明的乡野女子,被当今晋王殿下看上已是天大的福分,谁曾想,晋王竟真为她讨来了封诰,是正正经经告了祖宗,入了玉碟的侧妃娘娘!
  这等爱宠谁曾有过?怕是整个周朝也是独一份了。
  更何况晋王殿下如今尚未正式娶亲,能得他青睐正式拜天地入门,是何等荣耀之事。
  连薛采薇亦欣慰道:“恭喜姐姐,得殿下这般看重!”
  长亭却楞在那处,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迟疑道:“嫁衣……”
  众人只当她一时欢喜得呆住了,毕竟从前她与赵权两人便好得如胶似漆般,这段日子虽有龃龉,可今日宫中连侧妃的嫁衣都送过来了,殿下对江姑娘之心也可想见。
  很快院外的人便捧着嫁衣与其他物什进了屋,当中一个内侍模样的人行礼道:“江姑娘容禀,此乃尚衣局为姑娘缝制的册封时的礼服与行婚礼时的嫁衣,还请姑娘试过,若有不如意之处,婢子们好改过。”
  内侍神态十分恭谨有礼,毕竟这是晋王殿下亲自向圣上上奏册封的侧妃,也是晋王殿下第一位有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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