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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地下城生长日志-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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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eeper】,称号效果:抽取从属的要素构成躯体。
    构成躯体?
    塔砂毫不犹豫地发动了称号效果,地下城核心仿佛被抽了一鞭的陀螺,飞快旋转起来。
    魔池中的蓝色液体也在打转,很快变成一个漩涡。地下城中稀薄的魔力在打转,它们向中心汇聚,无数根肉眼不可见的“线”与塔砂相连,仿佛一场隐形的龙卷风。在此刻,塔砂的意识掠过整座地下城。
    *
    成群的匠矮人敲打着魔导炮的残骸,它的动力早被塔砂吸收,其中复杂的内部结构已经摧毁到无法复原,但能工巧匠们依然能想办法修复它的外形。回收过来的破铜烂铁在匠矮人的努力下慢慢恢复成型,不久之后,它大概能重新拥有以往奇特的模样。
    *
    名叫亚特兰特的棕发少女坐在母亲的床边,座位挨着她的父亲。这是亚马逊战士当中年纪最小的一位,战前跟玛丽昂抱怨过自己只能拿短弓的那个。她手上的胳膊被绷带挂在脖子上,完好的手握着床上母亲的手,这位重伤的女战士仍然昏迷不醒,在与死神角力。
    “你想吃点什么吗?”她的父亲问。
    亚特兰特一声不吭,直到父亲放弃得到答案。他犹豫了一下,说:“你妈妈并不是真认为你没有当战士的资格,她只是太担心你,和我一样……我们从来以你为傲。”
    他的女儿依然一动不动,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习以为常地站起来向门外走去。重新关上门之前,他听见亚特兰特低声说:“我也爱你们。”
    *
    训练场上,朵拉射出又一支箭。她已经在这里待了太久,汗水从她的鼻尖和下颚滴落,酸痛和疲惫感变得越来越沉重,最终它们影响了她的准头。最后一支箭脱离了靶心,朵拉发出一声挫败的低吼,她一把扔掉了弓,抽出剑来,疯狂地劈砍着训练假人。
    有人从她身后走来,踢飞了她手中的剑。“找个能回击的对手。”亚马逊女王说,她看了朵拉一眼,从武器架上抽出另一柄长剑。
    朵拉喘着粗气,捡回地上的剑,咬牙冲向女王。
    疲惫让这位战士的动作变得缓慢,而女王是亚马逊人当中最强的一个,胜负一目了然。这场战斗很快以朵拉的失败告终,她咬着牙第二次冲上去,第三次,第四次,直到女王用脚踩住了她的剑身,让她再也无法拿着剑爬起来。“这就是你想要做的吗?”亚马逊女王的声音极其严厉,“用这种方式自毁,来报答那些为了我们活下来而战死的姐妹?”
    “不是……!”朵拉吼道,她的声音哽住了,“是我,是我才让……”
    “是他们!”女王打断她,“是那些人类袭击了亚马逊,是那些卑鄙者残杀弱者,是他们设计了圈套再对我们挥剑!朵拉,你是要养精蓄锐等待复仇,还是继续在这里自怨自艾,当一个无能的懦夫?”
    她把手中的剑重新丢回架子上,头上的金色额饰在烛火中闪闪发亮。朵拉半跪在地上,肩膀微微打着颤。突然,训练场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有个矮人往里面探头探脑,看到她们,喜笑颜开地小跑进来。
    “晚上好呀!女王大人,还有这位女士!”他快活地说,把手中那个大枕头塞进朵拉怀里,半点看不出这里僵硬的气氛,“他们说你这几天一直没回房间睡觉,我懂你!拿着这个!这是鸭绒做成的枕头,我做的,全地下城最好的枕头——塔克做的枕头比房间自带的棒一万倍!啊,别担心女王大人,我还在赶工做其他人的,请原谅,本来可以提前开工,但是我们不知道新搬进来的会是什么样的人啊,枕头这种东西需要知道脑袋的大小才可以量身订造,没见过床的主人就随便做一个,这可不是好工匠的态度!”
    他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通枕头的注意事项(比如晾晒和如何用拍打保持它的柔软),说完心满意足地走了出去。亚马逊女王微不可见地抬了抬嘴角,看了看朵拉,也离开了训练场。
    朵拉呆滞地抱着那个枕头,一时半会儿还不能站起来。枕头真的柔软极了,她舔了舔唇边的血迹,开始感到困。
    *
    玛丽昂在地面上。
    看到这里的时候,塔砂的身躯已经完成了。一部分意识被灌入其中,这感觉有点像幽灵,又完全不同。她的双脚踩到了地面,久违地感觉到重力。她抬起手,握了握,能感受到刺着手心的坚硬指甲。这是具女性的身体,和她过去一样高挑,只是更加健康强壮。
    不对,还有个差别。
    塔砂在地下城核心镜面似的外壳中,看到自己苍白的倒影。在本该是人脸的地方,有一颗骨质头颅——看上去还不是人,而是某种兽类的头骨。
    “取消头部要害?抽取要素中得到这种亡灵天赋的几率不到百分之一,你只有骷髅兵而已啊!”维克多羡慕地说,“你可真是个幸运儿。”
    “……”
    塔砂对着临时镜子深深叹了口气,敲了敲骨头脑袋,完全不痛不痒。她摇了摇头,随便找了件衣服,向地面上的玛丽昂走去。
    
    第27章
    
    玛丽昂在战场上徘徊。
    这里曾是茂密的森林,后来魔导炮撕开一条寸草不生的空地,从天空中看仿佛头皮上狰狞的伤痕。亚马逊人与骷髅兵抬走了伤员,拖走了尸体,捡完了还能回收的武器,但仍有各式各样的杂物堆在这里。
    狼人少女翻找着地上的碎木和石块,杂物中尖锐的东西在她手上划出白痕——自从受到自然洗礼,玛丽昂的手上的皮肤如同野生动物的肉垫,变得更加柔韧结实,不会轻易被砂砾划开。几天前的战场上她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一战,自然赋予她的尖爪与利齿将敌人撕成碎片。化狼的感觉让玛丽昂血液沸腾,哪怕在那事发生几天后,回想起这个也让她的皮肤刺痒。
    但现在完全不是回味这个的时候。
    她奔走在战场上,到处寻找着遗失的东西,每一次无果的搜寻都让她更加痛恨自己。玛丽昂在混战中化狼,野性的呼唤让她完全不记得脱掉什么,它们都和被撑破的裙子一样洒落在了战场上。
    她找到一些没被收起的断肢,这些碎块已经开始腐烂,但没有虫子,虫豸都躲避这片遭遇过魔导炮威能的区域。她找到一些血淋淋的布片,一些看不出来自什么防具或武器的金属残片,这些东西终将在风吹日晒中归于尘土。地面十分干燥,失去了所有植物根系,表层的土地很快变得干燥而疏松。浮土被风掀起,慢慢抹掉地上的痕迹,或许再过上一阵子,战场上被遗忘的东西都会消失。
    玛丽昂在战场边缘的枯树桩下找到了母亲的牙齿,穿过牙齿的绳子已经不知去了哪里。她小心地把它拾起来,用衣服的下摆擦掉上面的灰尘,把那颗牙紧紧握进手心。
    她就跪在那儿找了好一会儿,指望另一样东西也被踢到了这里。但是没有,那蓬草丛中就只有这一颗牙齿,没有另一颗。
    整个晚上玛丽昂都没找到安加索狮的牙齿。
    “送给你!”金发的亚马逊少女说,“别拒绝,反正我今后自己也会打到的。”
    她说错了,这年轻的战士战死沙场,既没有活到能使用剑与盾的年龄,也没有亲手狩猎安加索狮的机会。她的名字叫尤妮丝,喜欢用剑而非弓,勇于正面作战却不擅长隐匿,喜欢吃鱼,有个才四岁的妹妹。尤妮丝很喜欢妹妹,说再过两年就要当她的剑术老师。
    尤妮丝是玛丽昂的新朋友,她跟玛丽昂开玩笑,摸玛丽昂的耳朵,把心爱的吊坠送给她。尤妮丝告诉她安加索森林的哪个季节溪流中的鱼最肥美(“不过有时候你得从熊口夺食,带着崽子的熊妈妈可不太好说话。”),告诉她哪种树叶卷起来可以做哨子。玛丽昂为亚马逊人的友善受宠若惊,她觉得她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她们会有很多机会一起捕猎、训练、并肩作战。她把狮牙吊坠绑在手腕上,暗暗发誓会保存这珍贵的礼物到永远。
    看来她想保留的东西总是留不长。
    玛丽昂跪坐在地上,怀疑自己再也找不回那个吊坠了。战场上有种让她很不舒服的气息,大半个晚上的搜寻令她感到疲惫。玛丽昂不可遏制地开始回忆其他失去的东西,半数新朋友,她的母亲,她的父亲,她的族群。总是这样,仿佛受到了诅咒,她所爱的一切总会离她而去,区别只在时间长还是短。无休无止的焦虑在她血液中卷土重来,玛丽昂害怕现在剩下的一切也将在不久后消失,独留她一人流离失所,无所归属。
    妈妈,她在心里说,我该怎么办?如果你在这里,你会怎么办?
    母亲的牙齿陷入她掌心的皮肤,理所当然地,她得不到任何回答。
    玛丽昂听见了脚步声。
    她在地面上待了大半个晚上,如今晨光未至,西斜的圆月还很明亮。僻静无人的战场上,人影走出了阴影,月光洒在这生物身上。
    苍白的头骨倒映着月光。
    那看上去是个女人,但她脖子以上只有光洁的颅骨。那是狼的头颅,玛丽昂一眼就认了出来。族人将狼的头骨挂在萨满的帐篷上,供奉在狼神的石柱下,画在讲述传说的壁画上。狼首人身的狼神漫步在满月之下,而以狼骨为首的祖灵徘徊在夜幕之中……玛丽昂不相信这些传说,她告诉自己这只是骗小孩子的玩意。但此刻狼人少女呆滞地看着来者,像她幼年时一样。
    “第二次了。”塔砂说,“这是你第二次叫我‘妈妈’。”
    玛丽昂张口结舌,直到对方来到面前才猛地反应过来。“大人。”她难堪地说,连忙站起来,感觉无论说什么都没法让这一幕变得不尴尬一点,“您……您的变化真大。”
    她的主人笑了笑——那大概是一个微笑——颅骨的上下颚微微开合,发出很轻的咔哒声。一颗骨头是怎么发出声音的呢?它好像直接就传到玛丽昂耳朵里去了。狼头骨的眼眶中有两团红色的火焰,在那两个空洞中稳定地跳动,玛丽昂不敢多看,低下了头。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一只修长的手对她摊开,手心里躺着一枚圆锥形的牙齿。安加索狮体型不大,但它们的犬齿长而尖锐,像个小型冰锥。
    玛丽昂愣了几秒钟,一个劲儿点头。她凝视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时间除了点头说不出什么话,连动都忘了动,就傻站着。塔砂等了一会儿,抬起玛丽昂的手,把那吊坠塞进她手中。
    明明头上是枯骨,那双手却是温热的,连带着那颗牙齿都染上一点热度。玛丽昂莫名有点眼眶发酸,只好深呼吸将之平复下去。她可不是个爱哭鬼,失去那么多东西时她都忍住了,就算是最近这一次……
    这双手摸了她的耳朵。
    她的主人轻笑起来,那种沙哑轻柔的声音听起来总是这么镇定,仿佛所有事在她眼中都不必担心。她就这么轻轻揉着玛丽昂的耳根,说:“真软,和我想的一样。”
    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是因为恐惧和悲伤本来就到了极限,还是那双手和记忆中朋友、亲人的手一样温暖呢,玛丽昂突然就忍不住了。她咬着牙齿低着头,让泪水无声无息地掉落到地上。她以为自己足够安静隐秘,可她的肩膀和耳朵都抖得非常厉害。塔砂伸手抱住她,她开始失声痛哭。
    玛丽昂又一次想得太大声了,她的痛苦不安和自责在链接里一览无余。塔砂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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