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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商门娇-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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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巧的时机,竟似专等着杜振熙上钩。

    唐加明暗暗攥起拳头,很快恢复镇定的面色微微发白,“祖母,您到底想要干什么?”

    如果只为借势和合作,陆念稚可比杜振熙位高权重。

    为什么是杜振熙?

    辈分之差,不过是句漂亮话,能糊弄七妹,糊弄不了他。

 第14章 他也是这么对你的

    “杜府势大,一半得益于开宗老祖宗的荫福,一半得利于皇商名号。杜记瓷窑连任两届皇商,皇商牌匾一挂挂了足六年。对杜府来说太短,对其他同行来说,却太长了。”柳氏不急不缓,盯着唐加明微白的脸道,“当年,是四爷只身上京,一力为杜府拿下皇商风光。此人有城府有手段,十三行里谁不忌惮他几分?

    否则明年皇商竞标在即,家大业大如安记瓷窑,不也只走些寻常门路,不敢真起和杜府硬拼的心思?有四爷珠玉在前,七少则太年轻、历练太少,又心性未定。柿子,自然要捡软的捏。”

    联姻是最简单且最稳当的利益纽带,她要杜府心甘情愿分出一杯羹,再步步蚕食,架空杜府的财和势。

    “我知道你最疼爱加佳。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冷血的祖母?”柳氏看了眼神色骤变、张口欲辩的唐加明,摆摆手起身道,“加佳也是我的嫡亲孙女。定亲不过是一时,将来我自有法子,在不损害她闺誉的前提下,让杜府主动退亲。”

    那么名誉受损的,将会是杜振熙。

    柳氏目光闪过阴冷,缓缓走向辟做小佛堂的堂屋,身姿矍铄,留下的话音却轻飘,“我要的,是杜府满门钱财散尽,家破——人亡。”

    一番话萦绕耳边,柳氏离去的背影在脑中挥之不去。

    唐加明捏着气死风灯,定定伫立在祥安院外的甬道口,回身望向檀香飘渺的小佛堂,那是柳氏早晚礼佛的地方,里间摆着唐家亡人的牌位。

    和祠堂供奉的不同,那些牌位上的一笔一划,出自柳氏亲笔。

    很小的时候,柳氏曾牵着他的手进小佛堂祭拜过一次,他记忆模糊,只记得神龛里的塑金佛像,垂眸看着叩拜念佛的红尘凡夫,神态看似悲悯,实则无喜无悲。

    每每回想起这一细节,都令他莫名的脚底发寒。

    唐加明不自觉挪了挪脚步,眸底黑沉。

    该是怎样的血海深仇,才会令祖母恨杜府如斯。

    他心中有些不敢深想的猜测。

    祖母不说,他不敢问。

    他能做的该做的,从来只有听祖母的话行事。

    唐加明轻轻闭了闭眼,握紧气死风灯抬脚离去,打在身前的光晕随风摇曳,又轻又柔。

    庆元堂一角独立的华美院落中,明间内一灯如豆,明黄烛火亦是又轻又柔。

    千柳跪坐席边,抱着细颈茶壶打瞌睡,耳听一声清脆的“吧嗒”声,登时吹破鼻泡惊醒,瞪着大眼睛努力聚焦。

    “困了就先下去歇了吧。”曲清蝉忍俊不禁,一面捻着黑子落棋,一面摇头笑道,“四爷又不讲究虚礼。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千柳瞥一眼不动如山的陆念稚,蹑手蹑脚的退出明间,半是解脱半是无语的偷偷吐舌头。

    谁会想得到,大半夜的身处庆元堂面对曲清蝉,陆念稚并无半点入幕之宾的行径,只和曲清蝉对坐手谈。

    文艺青年什么的,果然不是她这种小丫鬟能懂的。

    千柳默默飘走。

    曲清蝉悠悠抬眼,轻声说起千柳之前说过的话,看着陆念稚执白子的修长手指道,“我就该当场出卖你,说出你暗暗往酒杯抹辣油,才害得七少止不住咳嗽,千柳知道了定然不会再说你是好人,认定你和七少并无不和,好得亲叔侄似的。”

    她当时离得近人又细心,自然看清了陆念稚的小动作。

    陆念稚无谓一笑,轻巧落子道,“不用你说,小七一问,我就自己坦白了。千柳哪里说错了?我确是好人,和小七也确无不和。”

    人前正经,人后无赖。

    还无赖得滴水不漏。

    “我可没见过你这样的好人,当着众人的面暗地里使绊子捉弄人。”曲清蝉面露嗔怪,这份娇嗔只有亲近并无献媚,彼此相交多年的情分表露无遗,“你要’教导’七少也该挑挑地方。我可瞧见了,你把人困在围栏上不放,那样亲密的模样,要是落在心思龌龊的人眼中,不知又要起什么闲言碎语。”

    “你这是在替小七抱不平?”陆念稚讶然挑眉,随即低笑道,“你看,你才见过他一面就忍不住为他说话,可见他多招人’疼’。可惜他越大越无趣,不像小时候好玩的很,如今稍微逗一下,就要炸毛。”

    好玩?

    有这么说自家晚辈的么?

    曲清蝉皱眉失笑,“千柳也算见过不少人,连她都赞七少生得好,如果七少不是男子不是你的侄子,我都要怀疑你是动了情思,才会言行无忌,待七少那样亲昵。”

    陆念稚错愕于曲清蝉的脑洞,若有所思道,“你这是感同身受?怎么,以前……他也是这么对你的?”

    这个他,另有所指。

 第15章 不走寻常路

    曲清蝉取棋子的手一顿,摩挲着指间黑子静默片刻,若无其事地不答反问,“我说的是你怎么对待七少的事,你扯进不相干的旁人做什么?”

    不相干的旁人么?

    陆念稚垂下眼脸,目光掠过曲清蝉自乱阵脚而不自知的一着棋,捻指压下白子,从善如流的接口道,“你一个外人尚且为小七抱不平,我这个四叔岂会真的为难他?他是杜府的嫡长孙,自出生起身份就不同,肩上背负的期望和担子又重,学得多了做得多了难免过犹不及。

    你不知道,他小时候性子有多执拗,要不是我下了回重手,打杀了个黑心下人,逼他直面何谓人心可畏何谓残酷血腥,只怕他的性子还扭不过来。有些事,不面对面敲打他,说一半藏一半,他反而要胡思乱想。

    外头那些传言,他大概也知道和杜府家下人的派系暗争有关,却不知道其中还有唐家的手笔。水过留痕,小七查不到的,不代表我查不到。唐家用这种混水摸鱼的手段谋亲事,可见心术不正。且唐加佳那七情上面的作派,不适合做杜府未来的宗妇主母,并非小七良配。

    再说了,我自进了杜府,二十年如一日的忙里忙外,成日里打理的除了生意还是生意,这样忙死累活的了无生趣,还不兴我逗一逗小七,捉弄捉弄小徒弟小侄子找乐子玩?如此也显得亲近不是?”

    “你就事论事,我没你那样的胸襟和考量,我只和你就人论人。”曲清蝉听到最后噗嗤失笑,摇头道,“你我……本是无根的浮萍。好歹你已是杜府上了族谱的正经养子,不再是孑然一身,好好的家、好好的家人,当用心珍惜才是。何必掺进不必要的算计?”

    他确实有意放纵传言,有心搅和杜唐联姻。

    若说不单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恐怕没人会信。

    在他看来,没有血缘牵绊的亲情更需要经营,也就少不了算计。

    只二人相处时,虽不涉及风花雪月,却也不曾谈及外人外事。

    曲清蝉为杜振熙说话,多半是因想起自己身世,触景伤情,才有这一番“劝”。

    陆念稚不辩解不点破,随手落下最后一子,顷刻间令曲清蝉一败涂地,他抬眼笑看曲清蝉,“你又输了。可要再战?”

    这厢秉烛手谈,那厢杜振熙起居的霜晓榭已是一片寂静黑沉。

    大得空寂的内室地上,褪去的外裳、内衫一路散落,解下的裹胸白绫略显凌乱的堆在床头,踩着床边脚踏的娇美身姿已然不着寸缕,动作灵活地钻进柔软的锦被,一挨上软枕就忍不住满足一叹。

    装了十几年的“七少”,平日里受尽束缚,不知不觉就养成了裸身入睡的习惯。

    再看不留下人近身伺候的霜晓榭,幼时常觉孤寂害怕,如今只觉自由自在。

    杜振熙翻身闭眼,一夜好梦,早朝起床顿觉头顶飘乌云——本该按时按点进霜晓榭当差的桂开,没有出现。

    府里能越过她,直接扣押桂开的只有一个人:曾祖母江氏。

    桂开吃瘪,江氏的火气只能是冲着她来的。

    杜振熙头顶乌云自力更生,煎药用毕,忙往江氏的清和院请安。

    一近清和院,果然见桂开正直挺挺的跪在院子当中,瞧见她就暗搓搓的狂使眼色,表示江氏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杜振熙忍不住扶额,江氏身边的江妈妈已迎上前,将装着早膳的食盒塞给杜振熙,同样狂使眼色,“老太太一听您昨晚跑去了庆元堂,气得不肯用早膳,您赶紧进去劝劝。桂开这儿有我呢,跪够时辰了我就放他走。”

    杜振熙冲江妈妈感激一笑,提着食盒往清和院的后园子去。

    后园子是江氏独辟的净地,除了她外,连心腹江妈妈都不能乱闯。

    不过,江氏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奇女子,和后园子的清静半点不搭噶。

    杜振熙绷紧筋骨,一跨进后园子就换了副又软又甜的笑脸,喊道,“曾祖母,我来给您请安了。”

    话音未落,迎面砸来一块乌黑麻漆的物什。

    杜振熙看清是曾祖父的牌位,哪里敢躲开,硬着头皮脖子一梗,果断主动挨揍。

 第16章 世外小桃源

    啪一声闷响,杜振熙额头鼓包手下一捞,兜起衣摆接住牌位,小心翼翼地挪向怒砸牌位的方向,“曾祖母……”

    “你还当我是曾祖母?”江氏分花拂柳显真身,半隐在假山后的身姿精瘦而不老迈,原本慈蔼的面相尤以眼角笑纹最醒目,此时夹带怒气,越发皱得深刻,“瞒着我半夜往庆元堂跑?三堂九巷是你能去的地方?你现在大了,我也不罚你,只关起院门罚桂开!

    你走这一遭事小,将来被人翻出你去过花楼事大!以后谁还敢娶你?你还要不要闺誉了!将来找不到好夫家、嫁不出去,你没脸面对列祖列宗,我也愧对你死去的娘!”

    这世上知道她女扮男装且不是死人的,唯有江氏和桂开二人。

    但对于“七少”来说,闺誉什么的,不存在的。

    杜振熙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只得苦哈哈的颠了颠兜着的牌位,避重就轻道,“您说得对,您消消气。就算气,也别拿曾祖父的牌位乱砸呀……”

    这要是磕着碰着了,她才真没脸面对祖宗了。

    江氏老手一伸,抄着牌位拍得啪啪直响,“你要是真孝顺,以后就别背着我行事。但凡你事先招呼一声,我难道还能不讲理死拦着你不成?只一样,唐家的亲事做不得,你这是害唐七小姐,也是害自己。你要真是个带把儿的,我随你爱娶几个娶几个。”

    杜振熙嘴角抽搐,先抒情道,“我上有老下有小——您已过耳顺之年,本就该安享子孙福,小十一才十岁,正该一心学本事,我总要先将家里生意理清握牢,再结一门妻族得力的亲事,借一借外力,为小十一将来接掌家主做好万全准备,等小十一能顶立门户了,我才好恢复女儿身。”

    再摊牌道,“我这样的身份,已是愧对唐七小姐,即便先定亲,离成亲少说还有三年时间,将来总要寻个妥当的法子,将亲事完满退了,不会真和她成亲,更无意害她终身。您该明白,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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