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先生,一往情深-第2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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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那人临走前没有表态,但只要他对情天足够有感情,对于刚才的交换,应该会有所顾忌。
佣人进来收拾茶具,老佣人过来推轮椅,转向内间卧房中,扶着老人上了床躺好,听吩咐给她取来一个带锁的盒子,然后就退下了。
老夫人抚摸着盒子,里面是她近日整理好的关于丈夫的遗物,除开相册打算留给孩子们,书信手稿都在这里面。
等到她哪一天入土了,就吩咐将这些都烧了。
抱着盒子,老人望着窗外的树冠,面容越发孱弱沧桑。
然而她却不知,里面的东西,早就少了一样。
…
…
医院
入院的第三天,情天昏沉间,做了一中午冗长的梦。
梦到她的十七岁,梦到父母车祸离世,她第一次经历晕眩被送入院。
她也梦到高三开学,在雁湖边第一次看到那个身影,深蓝的薄风衣,修长挺拔,身边是一辆纯黑的牧马人,车身上蜿蜒着黑金的龙纹,低调而有气势,衬得那个人如此与众不同。
他明明身上满是清冽的气质,执笔画画时却温和儒雅得像另一个人。
“师父……师父……”
她看到流曲苑的画室里,暖阳洒落她的画架,身前不远男子着白衬衣,垂眸手里捧着书,入了她的画。
梦里总是伴随着一声声“师父”,伴随着她望他时的小心翼翼,也总伴随着男子清淡的眉眼。
那一双眼明明那么深邃,看着她时,总似不愿意与她对视般淡漠,尤其在她明白自己对他已经念念不忘之后。
睁眼,入目的是顶上雪白的天花板。
微微喘着呼吸,心脏跳得有些乱,右耳的耳鸣依然清晰在耳内叫嚣。
有些病痛是身体上的,有些病痛是折磨在神经在意志,单纯的头疼或许不会疼死人,但频繁地纠缠会让人的意志瓦解,浑浑噩噩不愿承受折磨痛苦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休息时,曾无意中听到路过病房的家属说,又有谁自杀了。
情天抬手想揉额头,牵扯一阵刺痛,才回神自己手背上还扎着针。
没有例外,软管再度回血,看着那细细透明管里的血液,那一刻心中烦躁顿生,闭了闭眼,就这样躺着不想动。
——他来接近你,完全是因为老爷子的意思
——他这是还人情,不要一直活在自以为是的美好里
晕得不行的脑袋里,响起沐尹洁曾经说过的话,一声声重复回放,好像不在她脑内击垮了她不甘心。
情天抱着头,声音之外,她眼前浮现的全是十八岁时那个人的眉眼,或淡漠,或温和,从来没让她看清他在想什么。
何琴快步进来,看到输液的针头已经脱落,情天手背上一片血,心惊地赶紧按床头的电铃。
“太太、太太!”
何琴扶着情天,心咚咚地跳,入院那么久,情天也有难受的状况,却从未见她此刻这样失控痛苦。
护士很快到来,安抚着情天躺好,情天迷蒙的眼眸看到窗外,像是看到沐尹洁的脸,不知是不是幻觉。
“回家,我不在这里……”她虚弱吃力道。
“好好,我这就给先生打电话!”何琴赶紧点头。
情天却摇头,但一摇头,她就晕,也不知攥着的是谁的手:“回我自己的……我家!”
满庭芳,那是她最后可以栖身的地方。
门外有脚步声,一道颀长的身影风致翩翩而来,拿着花束正迈入病房,抬眸却看到内里一团忙乱,平静的脸色瞬时变了。
第825章 风雨欲来,绝对占有的姿态
窗外雷声隐隐,天阴沉下来。
忙乱的病房中,谁也没注意到进来的人。
一人留在外,两人入了病房来,其中身形颀长的男子步伐最快,几步就到了病床旁。
“情天?”
出现在病床边面容俊朗的男子,声音关切,正是萧然,而他身边紧跟上来,是钟聆。
萧然将手中花束随手搁一旁,目光落在雪白被面上的血色,再看护士拿着药水棉签重新给情天手背涂抹,顺带清掉手背的血渍,眉间更紧蹙,“这是怎么回事?”
早就知悉她入院的他,却一直压制着即刻探望的心情,直到这第三天,他才与钟聆一同出现,就是为了不让任何人说任何闲话,然而,他才一来,就让他看到这样的情景。
床里的女子还是他所熟悉,却带着鼻氧面色苍白如纸,唇色也几乎全无,最重要的是,她清瘦了许多,眉眼神色间的不安与虚弱,令他看着不忍。
何琴抬头,认出曾经去过松云居做客的萧然,唤了声“萧先生”,目光又落回病床里那人身上。
情天人难受,没有睁开眼睛,刚才说话时她抓住的是何琴的手,却不自知,难受时更握紧,像是想要借以分散痛苦不适。
“这到底这么回事,病人入院反而情况更不好?”
萧然的声音是对着护士,钟聆侧头看他,他或许不自知,平日在外对人总是一副淡淡笑容的他,此刻因为病床里女子的不适,已经变了神色,对护士的语气可以算是责问一般。
护士知道这个病房里的病人身份不一般,来人身份也不一般,根本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低头处理着手里的。
刚给手背上针口止住了血,护士想要重新扎针,情天却一下缩回了手。
众人面色为难,萧然缓声道:“情天,先让护士扎针。”
情天不为所动,抱着被子,依然坚持:“……回家。”
“太太,您要回家等先生来好不好,要回满庭芳等先生过来我们再——”
何琴话还没有说完,情天脸埋进抱着的被子中更深,不愿看任何人。
萧然却听到了何琴话语中的重点,满庭芳,那是情天独居的房子,现如今她嫁给蔺君尚一直住在松云居,怎么突然要回满庭芳去,而且还是在病中……
她向来性子沉静,不是个会随意闹脾气的人,看着,像是她与蔺君尚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窗外雷声越来越近,风雨欲来前气压也更低,闷得人喘不过气,即便带着单侧鼻氧,情天仍是觉得难受。
加之护士进来习惯了随手开灯,那明亮的白炽灯管让她即便闭着眼,也觉得光亮能透过眼皮清晰感觉得到,她想用被子盖着自己的脸。
萧然怕她蹭掉了鼻氧,伸手护着,声音放轻:“要怎么都好,你先放轻松,别伤到自己。”
他尝试着将她捂到口鼻的被子轻轻往下拉,神色动作皆是小心放轻。
就在这时,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很紧。
萧然抬头,看到的是男子熟悉而冷冽的面容。
蔺君尚就这么突然出现于众人跟前,眸色那么深,静默中涌动着暗流,出口的话语却客气:“谢萧总关心。”
萧然收回了手,蔺君尚已经弯身下来,将床里的人轻轻抱起。
突然位置的变化让情天人更不舒服,抬手就胡乱去抓,抓住了那人的衣襟不放手。
蔺君尚将她抱在怀里,手掌护着她的后脑,按在胸膛,因为畏光,她不自觉地脸往他怀里埋。
“情天身体不适,怕是无法与人说话。”
客气而疏离的语气,比两人以往私交时要漠然几分,萧然淡淡一笑:“没事,病人休息最重要。既然已经探望过,就不打扰情天休息,我们先走了。”
萧然目光落在情天身上,她正被蔺君尚护在怀里,是绝对占有的姿态,他低眸微勾唇角,转了身。
钟聆与蔺君尚情天都不算认识,只是随着萧然而来,此刻看萧然转身朝外,也向蔺君尚微微笑点了个头,转了身跟出去。
门外等候的助理跟上,三人一起离开。
病房中恢复安静,护士跟何琴都还杵在一旁,左右为难。
蔺君尚看到了输液架上还剩的药水,也看到了怀里人肿起的手背,“怎么回事?”
他的语调或许算平静,但在旁人听来却倍感压力,心中惶惶。何琴只能主动道:“先生,太太睡醒就说要回家,也不肯继续输液。”
“那就回家。”
男子决定没有片刻犹豫。
“可是……”何琴小心翼翼补充:“太太说要回的家,是……满庭芳。”
蔺君尚眸中掠过暗影,和着窗外越发阴沉的天气,令人大气都不敢喘。
两人成婚以后,感情能羡煞旁人,何时见过这样的状况。
“你们先出去。”
与护士往外走,在门口转身带上门时,何琴还担忧地看了病床一眼。
……
坐在床沿,蔺君尚将怀中女子抱得小心,也不急着说话,护在她后脑的手掌一下下轻轻抚着她的发。
“情天如果不想在这,咱们一会就回家。”
怀中人不回答,他低头埋在她的发间,格外想念她的气息。
耳畔,伴随着叹息的气音缓缓而起:“你要如何都好,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听话。”
他低头就要吻她的脸颊,一阵响动,门却在这时候从外推开了。
蔺君尚望去时,温润的眸色已经变得冷漠,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向添。
那时,护士已经离开,何琴趁着蔺君尚在的空档,走远了些接蔺家主母的询问电话,没人注意向添这时候来了。
向添只以为情天在房中休息所以门闭着,自己推开,抬头,就看到男子冷然的脸色。
一手扶在门把上,另一侧垂着的手里握着一只文件袋,向添一时有些踌躇。
“蔺先生,我不知道你在。”
说着,他下意识像是想要转身,却被虚弱的声音唤住:“添叔……”
向添转回身,情天从蔺君尚怀里缓缓撑起,长发有些遮掩了眉眼,她说:“进来吧。”
第826章 慌乱,关于十五年前
情天想要起身,那个人却不肯放开她。
“我跟添叔有话说,你要听吗?”
虚弱中,她的语气显得愈发地淡,看着紧圈着她的他。
“我不可以听?”
妻子愿意跟自己说话,即便声音清淡,蔺君尚也是乐意的,这句回答,半含宠溺。
情天没说不可,她转头看向向添,从幼时到大,向添是伴随着她成长,与她走得最近的沐家老人,彼此间对望,有些事情,已经了然于心。
“添叔,你拿过来吧。”她说。
向添却犹豫了,刚才转身要走,也是因为他此行的目的与病房中的人有关,此刻情天应是已经心中有数,却还当面问他。
向添犹豫着,却最终将手里的文件袋送到了病床前,情天的手中。
因为心思被文件袋分散,蔺君尚没有注意被妻子挣脱怀抱,她已经往后靠在了床头垫高的靠枕上。
蔺君尚望着她接过向添手里的文件袋,莫名,心中有隐隐的某些预感。
轰——
窗外的雷声蓦地变重,伴随着的是终于倾盆而下的大雨。
哗啦啦,天地都瞬时笼在雨声里,充斥着耳膜。
情天右耳耳鸣严重时会有幻听,总是觉得听见了雨声,她曾经说她很喜欢雨天,但此刻只是安静靠着床头坐着,一手捏着文件袋,另一手手指缓缓绕开了袋扣上的白色棉绳。
抽出里面的纸页,上面像是文字的打印稿或者复印稿。
情天抿了唇,转手递给了仍坐在床沿的那人。
蔺君尚接过,目光从她的脸落向手中纸页,目光触及文字不过短短片刻,一双邃黑的瞳眸倏然发紧,紧紧盯着上面的字眼。
是关于十五年前,关于蔺家那一起枪杀案的报导与信息。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