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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巨商沈万三-第47章

小说: 巨商沈万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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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呼呼。柳絮飞花乱,门前草木疏。日出劳作野田事,日落临窗枕前书。片云天共远,何日谒大都?
士子们仕途堵塞,聊作农桑之事,犹做着科考取仕的梦。可怜那“何日谒大都?”句,道尽了这些士子们的心。千百年来的读书人,可都是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呀。只是今日马背上的帝王,不要你!

一零零
后来,当沈贵一人来到胥门城墙的堞楼上,想着伍子胥建姑苏城后,辅佐两代吴王,不意竟被赐死属镂剑下。传说伍子胥死后,头即悬于胥门堞楼上。伍子胥虽说头悬吴门,但毕竟是也算是建功立业、史有记载了。可如今的读书人,在蒙古贵族的统治下,又谈何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呀。堞楼上,沈贵大为感慨,遣兴作《排律》一首:
吴越春秋霸业空,
回首姑苏正从容。
子胥奔吴佐帝业,
筑城姑苏千秋功。
鞭尸平王生前孝,
悬头吴门死后忠。
堪怜血染属镂下,
怒目夕阳闻暮钟。
吴王未尽吴侬意,
越人卷土起腥风。
胥江徒有千层浪,
兴亡千古去来中。
堞楼犹闻画角响,
此曲哀怨何时终。
今人难评当时事,
谁是英雄谁枭雄?
只是吴越霸图俱寂寞,
胥江水冷长向东。
君不见深巷杏花年年发,
秋去春来飞冥鸿。
沈贵吟罢归来,得知兄嫂也将归,即去迎接了。此时,见了兄长,少不得自是一番亲热。
“家中父母二老身体可是安康?”沈万三问沈贵。
“父母一切都好!”
王信看着沈万三:“昨天四龙刚回杭州,他说要是这儿情况不好,叫老爷去杭州住些日子!”
“这,回去再详说吧!”沈万三懒懒地说。
3沈贵嘱兄长不要与降元的张士诚多来往。临去周庄前,沈万三为张士德关亡亡灵
沈万三回到苏州家中已几天了,他终于也得知张士德在应天的死讯。这几天,他头脑中老是映现出当初和张士德相识于扬州时的情景。
这天,沈万三和沈贵坐着闲谈,庭院内一个家人正在扫着地。
沈贵问起沈万三去应天的情形:“兄长这番去应天,一切如何?”
“一言难尽!”沈万三摇摇头,“几乎是让朱元璋追杀着逃出应天的!”
“据说兄长离开苏州后,张士诚颇为责怪,说是资敌和通敌,其时倒是被张士德拦下,没加害于兄长。此时,士德没了,这张士诚说不定会再找兄长的麻烦,兄长倒不可不防啊!”
“我做生意,并无意与何人为敌,为何他们都这样待我?”沈万三有些伤心。在应天,为救张士德,几乎差点丢了命,那些店当时也让朱元璋封了。可回到苏州,这又不得不防着这张士诚。他本想去见张士诚,说明情况,再捐上些银子,可又觉得在应天救士德之事也没个结果,侈谈如何尽心尽力,未免会使张士诚以为自己表功。这捐银两之事,早已事过境迁,再送上门去,只怕是弄巧成拙。再三想想,沈万三决定还是不去了。可这不去,又怕张士诚以为自己到应天去通敌、资敌,难免心中惴惴起来。风云突变后,谁又知道这个降了元朝廷的张士诚会干些什么?然而相比应天朱元璋的追杀和查封,倒是张士诚显得温和些。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说道:“不过,相比之下,倒还是张士诚待人宽厚。”


一零一
沈贵断然否决:“不,不,这次他张士诚投降元朝,对待进谏的那个老臣,那可是棍棒交加,全无宽厚之心呢!”
沈万三困惑不解:“我真搞不清,他张士诚怎么会归顺了元朝廷?他们在苏北举事时,朝廷的军队,对他们进剿可是毫不含糊哪!”
“这就是张士诚逆天道而行之的小人之处,只顾自己的权势,还管什么名声不名声。造了半截子反,投靠元朝廷,捞个一官半职。来到苏州后,他仍自称诚王。如今,这个张士诚,据说元朝廷坚决不许他称王,只允了他一个太尉之职。嘿!只怕今后他还要讨价还价呢!”
“不管他投靠谁,也不管他做谁的官,我在他治下经商,能避则避,避不了,也只能小心地侍候着吧!四龙让我去杭州,我想,那里是方国珍的天下,还不是要小心地侍候着他们。”沈万三说着。
“兄长,我看你还是回周庄去住些日子,不要与张士诚、方国珍这些降元的走狗多有来往,令天下人不齿。岂不闻圣人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独善其身?还能善些什么呀?”沈万三说着,叹一口气,“唉,我明日去观前街上的那些店铺看看,再顺便去玄妙观为士德超度亡灵……”他顿了顿:“然后,就回周庄。”
正在这时,那个扫着庭院的家人走了过来,颇神秘地:“沈老爷,你要为人超度亡灵,我们隔壁有个惊门中的人,惯会走阴,你何不找他来给你问问那个亡灵阴间的情况呢!”
“什么惊门?”沈万三不解地睁大了眼。
“惊门就是江湖八大门中的一种。”
“江湖八大门?”沈万三更不懂了,“你越说我可是越糊涂了,什么江湖八大门哪?”
那个家人掰着手指说着:“八大门是指:一,传授秘方、秘术的册门;二,炼房中术、内丹、气功的火门;三,设局子供人博弈的飘门;四,以看风水为主的风门;五,算命、卜卦、看星相、走阴的惊门;六,在官场中上通朝廷,下通书吏皂隶的爵门;七,游医江湖的疲门;八,乞讨、化缘、抢劫、盗窃的要门。这就是江湖上的八大门。”
沈万三听他乱七八糟地说着社会底层的那些人渣,不禁有些鄙夷。但转念一想,这走阴不走阴的,也只能在这个社会层面上流行,于是问道:“那你说的,那个惊门中的走阴,这又怎么说?”
家人看着沈万三,诡秘地笑笑:“老爷你想,那个包大人包公,日管阳,夜管阴,还去探阴山什么的。这既有阴间么,那这世上就当然有了他们这些在阴司供职的人。我那个邻居,别人叫他走无常,可他怎么也不承认是在阴司供职,说是怕泄露天机,遭受阴罚。可大家都说他在阴间里当差。”
沈万三疑惑起来,只觉得心里寒丝丝的:“说他在阴间当差,这,这总得有点缘由吧!”
“有啊!”这个家人倒胸有成竹起来:“我们街里一个张大官人之死,据说就是他去勾的魂。王屠户断气时,他家的狗恶,也是我那个邻人去挡住那条狗,阴差才进屋勾了他的魂。”
在一旁听着的沈贵鄙夷地“哼”了一声:“全是一派胡言!”
家人看了看沈贵,又看了看沈万三:“啊呀老爷,这信不信全在各人。不过,你要想让他去走阴啊,只怕他还不大肯呢!”
沈贵不屑地:“他是要钱吧?”
“钱当然是要的呀。不然怎么会知道你的诚心呢!”家人说着,顿了顿,愈加神秘起来:“不过,这要悄悄地谈好价钱,还要保证不外传,这样他才会甘冒受阴间处罚危险,帮你去走一趟阴间。”
沈万三动心地看着那个家人:“他这去阴间,能看着我要他看望的人么?”
“这怎么不能啊!”家人看着沈万三说,“代你去看一看他,问问他在阴间的情况好不好,或是需要转个什么话的,都可以。”
“那,这怎么个让他走一趟呢?”
“这容易,就在他家里!这样吧,我先代老爷去和他悄悄地谈谈!”家人说。
“那好!”沈万三也点点头。
沈贵不解地看着沈万三:“兄长,‘子不语怪力乱神’,这江湖上的一套,你也信?”
沈万三叹了口气。他怎么会相信这些江湖术士的胡言乱语呢?他花点钱倒无所谓,只是念及张士德在应天绝食,活活饿死,死得也太惨。如能得知他在阴间的情况,哪怕全是骗子胡编乱造的,总也可以解解对他的思念吧!


一零二
他忘不了张士德曾给他的帮助。
沈万三和家人来到那个惊门中惯会走阴的江湖术士家中。
这种走阴,只是中国古代的扶箕或称扶乩巫术中的一种——关亡。关亡这种风俗旧时很流行。降灵的多半与问者有亲属关系。关亡一般是把死者魂灵招来解答疑问,也有的是巫婆神汉到地府去会见亡者的魂灵或将死魂灵招来。死魂灵借这灵媒之口说话,如同生前一般。有时灵媒把生人的灵魂引到地府去会亡过的亲人。这些大多是使用催眠的方法,却不是使人做梦。据说去的人精神是很清醒的。
此时,那个走阴的人闭着双目,先念净天地咒,洞中元虚。次念北斗咒,咒斗。再顺念揭地咒七遍。接着又在地上画着道家的符,符中有一圈。圈内先写“煞”字,又次写“魁、鬼勺、魋、鬼行、魓、鬼甫、魒”字。接着仍念诀。再念四句咒云:“我今请大仙,愿降蓬莱阙,骑鹤下云端,谈风咏明月。”
他眯开眼看了看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他的沈万三,接着又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一告东方甲乙木,二告南方丙丁火,三告西方戊己水,四告北方庚辛土……”说着他半睁开眼睛问沈万三:“你那位朋友叫?”
沈万三赶紧回答:“张士德!”
走阴人又闭上了眼,忽然他口中现出张士德操着的苏北方言,分明是在念诗:
风露凄凉雨过天,
窗疏有月到床前。
夜深不作红尘梦,
迢迢姑苏游魂牵。
接着他歇了口气,又诵读起来:
麻子扰我我提兵,
血战常州恨未平。
大厦独支一木倒,
至今何人收延陵?
沈万三听了,一颗心“怦怦”地跳了起来。他知道这两首诗,是有些像是张士德的口气。士德死应天大狱,心犹在东南乃母乃兄处,是故难免要“迢迢姑苏游魂牵”了。那第二首,更是切张士德救援常州这本事。“至今何人收延陵?”延陵,常州别称也。诗中似有自士德这独支大厦的顶梁柱折后,东吴无人的隐忧。
沈万三还在想着,那走阴人张开眼开口说话了:“我见着了他,让他和你说话吧!”
沈万三默默地点点头。
走阴人又闭上眼:“请当方土地,本县城隍助我,我为沈万三老爷看望张士德。”
沈万三家的那个家人在一旁烧着纸钱,火苗飞舞。
走阴人全身发抖,仰面倒下,接着又慢慢坐起,换了个声调说:“沈万三大哥,我是张士德啊!”
沈万三毛骨悚然,惊恐地站了起来:“士德兄,你好吗?”
走阴人说着:“不好!”
沈万三:“你什么不好?”
“我是饿死的,到了阴间也是个饿死鬼,我好饿啊!”
沈万三一阵心酸,顷刻热泪盈眶了:“兄弟,你需要些什么?”
走阴人:“我要钱,要钱买吃的!”
“那我给你烧纸钱!”沈万三慌忙地说。
“我不要烧纸钱,而要你们阳世里用的钱,银子也可以!”
“那,这钱我怎么给你?”沈万三惊慌无措了。
走阴人:“你把钱给那个来看我的人,他会把钱交到我手中。喔,你给他至少一千两银子。”
沈万三心中一下子明白了起来,他顿了顿,低声地:“士德兄,我知道了。”
走阴人:“阎王在叫我了,我走了!你快点让他把钱捎来!”说着走阴人又倒了下去,手脚一阵抽动。沈万三此时像是在看杂耍一般,心中淡漠起来。
那个走阴人在地上动了一阵,接着睁开双眼,好像才醒来的样子:“我,我这是在哪里?”
沈万三默默地拿出一包银子放在地上,站了起来,接着走了出去。他其实知道,这一切全是他们事先像做戏般做好了的,但他不想戳穿。权当作是真的吧,愿士德在地下有知!他心中默默地说。
屋内,沈万三刚走了出去。那个走阴人一下子将那一包银子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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