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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非情书-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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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夜的钟声敲响时,程慕言在他身下剧烈地颤抖起来,每一寸肌体都化成跌宕波潮,沉沉激荡着他,吸吮着他;宋致白将自己猛地深投进去,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吞没,那人压抑的呻吟叹息都湮灭在骤起的新年爆竹声中。
  窗外声响不止,室内的潮涌却渐渐平息了。两人筋疲力尽地拥抱着,宋致白闭着眼,嘴唇轻贴在他的肩胛上,似乎是个不动亦不止的吻。程慕言头埋在他颈窝里,目光落在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上,这般默默看着,心底忽然生出一股近似伤感的眷恋:这一刻真想抓住时间,挽住流年,让岁月都静止在他的胸怀里——好留住眼前这个人。
  可是耳边的爆竹仍是在急促地催。远处的烟火腾空而起,光影扑朔落在宋致白的脸上,一簇灭了,又一簇新的燃上来,一寸寸烧的都是属于他们的团聚的时间。那晚近似委屈的不舍又从心底探了出来,他忽然低切叫了声:“宋致白!”宋致白闻声睁开眼,轻声问道:“怎么了?”
  他却又不说话了。一旦对着这双清醒的眼睛,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宋致白却也没问,只是默默凝望了一会儿,凑低头又要去吻他;然而门外忽的传来阵惶急的脚步声,有人重重地敲上门——“大少爷,大少爷!”
  宋致白一惊,猛地翻身起来,急忙扯过睡衣往身上一遮,隔着门喝问道:“怎么了?”一壁示意程慕言躲好。他打开门,打眼正见赵妈惊慌失措的脸:“是老爷……老爷犯病了呀!”宋致白问道:“怎么回事?——打电话给张大夫了么?”说着便急匆匆下楼。转念一想到程美云也在那屋里,忙又折回去匆忙套上外衣。赵妈跟在他身后,从门缝间一瞥眼,正见一件黑色学生装从床边一堆乱衣服里掉出来。她心头突的一跳,赶忙转开了脸。

  第 17 章

  说来也是天意,宋捷文的哮喘和心脏病拖了快十年,困在陪都时又气又吓,医药相对也困乏,倒一直撑着口气,好容易盼到回来故土,却骤然倒在头个新年的爆竹声里,真应了那句“叶落归根”,也算是给自己和家人留了些安慰。不过到底是太突然了些,程美云扑在床前哭昏了数次,宋致白倒还镇静,一边吩咐家人料理后事,一边忙着通知沈部长等亲戚好友,在报上登发讣告,筹备葬礼。当然忘不了给远在海外的宋和娴发去急电——“父病故,速归。”
  虽则宋捷文临终前还感叹到长女,然而毕竟山重水隔,等到一切尘埃落地,他人已入土,宋和娴才匆忙赶回,到底没见上最后一面。不过灵堂之上,宋大小姐一身雪白洋装,笔直立在罩了黑纱的大幅照片前,按洋人的礼节郑重鞠了三躬,全没上演众人猜测中的扶棺恸哭的老戏码。下人们看得交相侧目,只有宋致白毫不吃惊——他这同胞姐姐向来如此。在这股凉薄刻薄劲儿上,连生意场上的那个宋公子都自愧不如。
  要说这世间最自私凉薄的无非两种人:一种是自认绝世独立,他人皆当爱慕膜拜于我;一种是愤恨世情恶薄,世人皆亏待辜负我,于是格外自怜自护。而宋和娴当年人既生得美,家势又雄厚,在名媛圈里过于受宠,早就养就了不可一世的性格;待到择了白种佳婿远嫁重洋,又深感异乡孤冷,种族观念沉重,饱受歧视冷待。于是高傲人的自负和卑微者的自危,在她身上算是两全其美了,维护争夺起利益来越发地不遗余力,锱铢必较。她旅居海外近十年,并不如何挂心留在战火中的家人,停战后也不急于回国省亲;待接到宋父病故的电报,倒是分秒必争地火速赶回——说到底也不单为骨肉情深父女连心,更是因那一纸遗书。然而宋老爷子身后无知,到底是辜负了爱女苦心:宋父将几乎所有实业资产、房产田地都留给了宋致白,只划出一部分现金股票让两个女儿平分;此外还特别写明,因和娉尚未成年,多留下一处房产,又将宋氏在交通银行的股份分了一成给她——大家皆是心知肚明,这些不过是假托和娉的名义,留给程美云的赡养金罢了。
  对于这结果,众人都觉意料之中,唯独宋和娴听得心头冰凉,全身热气都直往脸上撞:自己居然所得的最少,简直不值得这千里迢迢奔命而归的成本。只是碍于亲友律师都在场,又摸不透宋致白的态度,她强忍着没当场发作。待到自己回到屋里,前思后想,越发恨上心头:一来恨宋父心狠,早忘了父女情分;二来恨宋致白薄情寡义,全不顾惜胞姐,反教那对下贱母女得了便宜。她虽不甘心,可到底不能把宋父从棺材里揪出来重新划分遗嘱,思来想去,唯有去找舅舅沈部长主持“公道”,然而却又怕得罪了宋致白——此次回国她才发现,自己这弟弟早非当年那个公子哥儿了,心计手段让她在吃惊之余,更生出几分忌惮来。何况她深知自己这舅舅历来也是偏爱外甥,若是惹得宋致白不快,沈部长还肯不肯为自己说话可就难料了。
  她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望着氤氲散开的白雾继续盘算计较着。不知几时那赵妈走近屋里,把个烟灰碟子捧到她跟前桌上,笑嘻嘻道:“记得当年大小姐在家时,是不吸烟的。”宋和娴冷冷瞥了她一霎,并不搭理,赵妈却自顾道:“可是呢,一晃都快十年了,大小姐肯定要变的,就像家里这些人变到什么地步,怕是大小姐也想不出的。”宋和娴皱皱眉,问道:“赵妈,你想说什么?”那赵妈却笑着瞟了她一眼,又低下头不说话了。
  宋和娴起身抓起手包,夹出几张钞票丢在桌上:“有什么,都说了罢。”赵妈眼望着那钱,轻轻道:“大小姐,我都六十多了,还要养老攒棺材的呀。”宋和娴冷笑一声,又抽出两张大票扔过去。赵妈迟疑了一下,方道:“我告诉大小姐这些,并不是为别的,只是怕他们串通起来,单教大小姐和大少爷吃亏。”宋和娴“哦”了声,眉尖轻轻一挑;赵妈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切切道:“老爷去世的那晚上,我去找大少爷……”
  她眉心微微皱着,眼色越加凝重起来,听到最后却咬着下唇哼了一声,冷笑道:“原来是这样!”她又深深吸了口烟,手上气得直发抖,偌长的一段灰全落在桌布上。赵妈犹自絮絮道:“实在是看不过啊,大小姐,他们这样串通了来坏大少爷——”宋和娴蓦地打断道:“别说了!——这事情不准再告诉别人。”说罢将桌上的钱全丢到她跟前,夹烟的手指点定她又道:“多一个人知道,我就赶你回乡下去。”她打发走了赵妈,手支在额上寻思了半晌,心头更是气恨,一个主意却渐渐拿定了。
  这时恰到了中午,张妈来请她下去吃饭,被她脸色不善地斥了句,只得讪讪得退下去了。因宋致白又不在,便转回头禀知程美云:“大小姐像是身子不舒坦,说是午饭不吃了。”程美云半月来痛累交加,倒真是身上难受,正吃了药想睡一会儿,闻听后只得披衣起来,吩咐道:“把饭菜盛出份端上去,跟我一起瞧瞧大小姐。”说罢便硬撑着上了楼,进门对宋和娴笑道:“大小姐是怎么了?可是现在吃中餐不习惯了,想吃什么大小姐说一声,我教他们另预备。”宋和娴正要找她发作,听了这话非但不领情,转过脸眼角儿瞥着她,冷笑道:“倒要你来给我安排?你倒是真当了这个家了!”
  程美云脸上一僵,还是忍住不回应,转过身去便要走。宋和娴哪容她走脱,两步过去挡住了门口,狠声道:“别以为你哄住了老的,又哄住小的,宋家便由得你做主了——就是这家男人都听了你的,我妈还在天上盯着,我也还在这里呢!”程美云听她话音,竟是疑心自己和宋致白有些首尾,顿时脸色煞白,半晌才颤着嗓子道:“大小姐,老爷尸骨未寒,和娉也还要做人——大少爷跟我可是清清白白,你不能这么红口白牙……”
  “清白?”宋和娴咬牙笑了声,手臂蓦地一伸,尖红的指甲血滴子似的直戳到程美云脸上:“可真是好清白!你一头绊着老爷子,一头教自己的什么侄子巴上我弟弟——你们姓程的到底还要不要脸,也不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只管往宋家男人的床上爬!”程美云只觉一声炸雷落了地,直惊得失魂落魄,喃喃低道:“阿康?——不,他不会。”然而恍惚间忆起之前种种蛛丝马迹,却情知那“很会”。
  她闪开宋和娴,呆怔怔地就往外走,两腿又沉又软。宋和娴见状一把扯住她胳膊,眼睛直逼到她脸上:“这丑事不说清楚,你别想溜!你给我说,你们姑侄两个是怎么哄着我爸爸,又哄我弟弟——爸爸是不是被你们生生气死的……”程美云正往回扯着手臂,忽然听见有人叫道;“妈!”原来是和娉在楼下听见动静,奔上来正看见这一幕。程美云眼见女儿满脸惶然望着自己,登时又惊又痛,猛地一把推开宋和娴:“——你放开我!”宋和娴一步没站稳,踉跄间肩头正撞向一旁端着碗碟发怔的张妈,滚热的汤水全泼了出来;程美云捂着脸惊叫了声,身子一软直向后折去,顺了楼梯一路滚到和娉脚下,一动不动了。
  和娉呆了好一霎,方“哇”得一声哭了起来,扑到程美云身上连声哭叫“妈,妈!”宋和娴两步跑下来,见程美云躺着地上两眼紧闭,有出气无进气的,心下也着了慌,忙转头对张妈喝道:“还愣什么?——快通知大少爷!”
  等到宋致白安排将程美云送进中央医院,人已经昏迷不醒了。接治的汤姆逊医生是美国人,说话行事都是西方的直接坦白,又和宋致白有点私交,因此极干脆地对他交待:“她本身就有慢性肝病,贫血,这次剧烈撞击又造成头颅内淤血,非常麻烦。当然也可以手术,但成功的机会很小。”宋致白问道:“如果不手术呢?”汤姆逊做了个摊手的动作:“也可能会好。那要看上帝的意愿了。”宋致白暗中冷笑,心想做医生的一旦信仰上帝,简直是贩枪火的又开棺材铺。汤姆逊又道:“不过是不是进行手术,决定都在于您。”宋致白摇头道:“这个决定我不能做。”汤姆逊奇道:“她不是您法律上的母亲么?”宋致白不答,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后者无所谓地耸耸肩,表示很难理解中国旧式家庭中的复杂关系。
  宋致白打汤姆逊的办公室里出来,拇指抵着额角站在走廊窗口前,只觉得头闷沉沉地疼:实在没想到能闹成这地步。宋和娴当然不会给他全说实话,和娉又惊又吓,哭得也说不出什么,但几下里一对照,他便猜知了大概。他早看出宋和娴在遗产问题上十分不满,早晚怕要闹腾一场,谁知竟险些出了人命。到这地步,始作俑者心虚退缩了,烂摊子却全撂给他收拾——她到底是他的亲姐姐。
  他挂上了电话,慢慢走到医院楼前。午后晴阳打在青灰色的水门汀地上,折进眼底是一片刺灼的白。他缓缓闭上眼,想起待会儿等程慕言赶来,自己要对他说一个怎样的慌,喉口就紧得发酸。

  第 18 章

  实则自从宋老爷子病故,程慕言便自己回了颐和路。他并非不想在这情况下多陪陪宋致白和程美云,但一来丧事期间人事烦杂,宋致白已然是疲于应付,自己留下只怕反给他多添麻烦;二来宋老爷子一去,自然要涉及后事遗产,宋家那位大小姐正两眼直盯着程美云母女,他若在旁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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